“主公,过了这条河就进入广州境内了。”
一个原邕州宋军将领说道。“嗯,此河叫什么名字?水文等等是怎样的?”
赵忠信问道。“主公,此河名为南花溪,经末将等探明,水流不急,水深仅没顶,砍些木材做些木筏即可渡过此河。”
这名黑旗军将领说道。赵忠信点点头道:“三彪,传令下去,令各部就地休整一夜,明日卯时渡过此河,达旺带人伐树,多砍些木材,木筏做扎实些。”
“末将遵令”三彪、达旺接令道。赵忠信率三千黑旗军铁骑计取韶州之后,又兵不血刃取下了英德府,其后立即就率军南下,兵锋直指广州。宋军几乎是将韶州、英德府两个要地拱手送给了黑旗军,两座城池完全无损的交给赵忠信,城池城防齐整,钱粮、百姓无数,赵忠信还招降了不少宋军,这会应该在黑旗军将领统领下正在整编。赵忠信自绍兴十五年九月在滇东三十七部起兵以来,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多月了,想必临安朝廷已经快得到消息了,直到目前为止,黑旗军一切顺利,在两广之地攻城略地,与宋军作战也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的,几乎没有遇到宋军什么象样的抵抗。眼看着离赵忠信的目标越来越来近了,离赵忠信想要的结果也是越来越近了。广州在向赵忠信招手,诱人的硕大果实唾手可得!可越是这样,赵忠信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反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兆,原因就是太顺利了,顺利的使人无法想象,顺利的使人感到不安。南宋再腐朽,宋军再无能,宋军再不能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罢?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这种感觉自赵忠信率黑旗军攻下浔州之后就有了,直到现在离广州城池越来越近后,赵忠信才稍稍有些放心了,才稍稍有些放松了。宋军也不过如此嘛,看来是自己高估宋军了,赵忠信心中暗道,赵忠信的这种想法不是赵忠信一个人的,是在黑旗军中普遍存在的。天空已经逐渐黑了下来,黑夜就要降临了。赵忠信与黑旗军骠骑军众将在树林中找了一个稍稍宽敞的地方坐了下来。“王统制”赵忠信坐下来后开口道:“说说摧锋军,说说韩京。”
赵忠信早已探明广州的一切情况,其中就有摧锋军,就有韩京等人的情况。赵忠信想起一直没有露面的摧锋军,想起广南东路这支劲旅,心中又是有些紧张不安起来。“主公”王刚闻言说道:“韩京,河东人氏,年龄应是在四十余岁,说起来末将还与他有些渊源,当年末将在岳元帅手下任统制官,奉命与韩京一同剿灭江南西路流寇曹成之时,末将当时有些轻敌,对敌情判断不明,就擅自出兵,在汀州附近中了贼寇的埋伏,险些兵败,当时也幸亏韩京率军紧跟在我军之后,其后就前后夹击击败了曹成的兵马,并将曹成当场斩杀,剿灭了曹成贼寇,此战过后,末将对韩京佩服不已,韩京此人为人刚直不阿,并能善待士卒,善待百姓,且武艺超群,熟谙兵法,胆力绝众,才略过人,极善领军,极善统兵作战,其所率领的摧锋军也是支百战之师,战必胜,攻必取。”
“哦?呵呵”赵忠信笑道:“王统制居然给此人给摧锋军的评价这么高?”
王刚的意思赵忠信心中已经明白了,目前黑旗军弥漫着一种天下无敌的情绪,其实王刚明白韩京所部再怎么厉害,能厉害过金军吗?韩京能比完颜宗弼还厉害吗?黑旗军连金军都不怵,还会怕他们?王刚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在委婉的劝诫自己,劝诫整个黑旗军,不能轻敌,不能不将天下人,不将天下军马放在眼里。于是赵忠信笑着对王刚说道:“王统制,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放心好了,金河一去路千千,欲到天边更有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我怎能不明白?我黑旗军目前太顺利了,找个机会是的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了,再继续说说摧锋军的情况罢。”
王刚欣慰的笑了笑,遇到明事理的明公,是他们的福气。于是王刚接着说道:“摧锋军是绍兴四年才被派驻在广州,派驻在广南东路的,绍兴五年才被正式命名为摧锋军,其兵卒多为北人,到目前为止,应该也招募了不少广南东路的土人了,他们还有数量不详的骑兵,他们还从归降的乱匪之中挑选强壮之人补充到了摧锋军,摧锋军共分为十二军,分别是护圣,踏白,选锋,策选锋,游奕,神勇,马步等等,军械也是较为精良,并以弓弩手擅长,绍兴二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宋之南方一直非常动荡,群寇纷起,兵祸非常严重,于是摧锋军就奉皇名驻留广南东路,最开始是驻扎在韶州,其后就去了广州,期间摧锋军各处剿匪,所过之处,匪寇纷纷授首,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王统制所言甚是。”
庞弼坐在一旁开口补充道:“摧锋军还开设商铺、典当行等等,赚来的钱财用于养兵,这使得摧锋军士卒的饷银比其他宋军要高些,摧锋军打胜仗、立功等等能领受较多的赏钱,不但如此,摧锋军还可按功劳大小授于官资,积累多次即可当上将领,因而士卒打仗极为卖命,悍勇无比。”
摧锋军!赵忠信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看来黑旗军与悍勇的摧锋军交手是避免不了了。既然避免不了,那就战罢!你摧锋军厉害,我黑旗军也是不是吃素的,那就在战场上一较高下罢,赵忠信心道。“什么他娘的摧锋军,老子要让他变成豆腐军。”
司马霸大声说道。“哈哈哈哈”周围将领一齐大笑。赵忠信瞪了一眼自己的爱将,沉吟不语。“不好了,有人偷马。”
“速速查明哪里来的盗贼。”
“李队将,从山里来的,他们已经偷了十余匹战马了,往山里去了。”
“快快追过去。”
这在此时,黑旗军发出一阵骚动,一些将领一连串的下令道。嗯?有人偷马?赵忠信心中暗道,黑旗军的马也有人敢偷?活的不耐烦了吗?“走,去看看。”
赵忠信站起身来吩咐道。。。。。。“都老实点,跪好点,不许乱动,再动老子要你们的贱命。”
“你们他娘的胆子也太大了,我黑旗军的战马你们也敢偷?”
“李队将,他们还将马杀了,都煮在锅里了。”
“妈的,老子宰了他们。”
一个小山沟之中,数百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汉子被黑旗军众甲士持刀围在了中间空地上,这群汉子中间还有些妇孺老人。这数百人跪在地上,纷纷哭着向黑旗军磕头请罪,请求饶恕他们,情状极为可怜。在附近还有几口大锅,锅中腾腾的冒着热气,一股肉香从锅中飘了出来。“末将等拜见主公。”
众黑旗军甲士见赵忠信带着三彪等黑鹰卫过来,纷纷施礼道。赵忠信皱着眉头骑马走到这群人面前。这群人看到赵忠信被黑旗军甲士簇拥着过来,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赵忠信,有些人甚至浑身发抖。赵忠信自从当年在亡灵谷被逼杀马充饥之后,非常痛恨杀马,特别是杀战马的行为,赵忠信同时在黑旗军军中立下了不得军令不得擅自宰杀战马的军规。雪龙驹永远是赵忠信心中的痛,痛彻心扉。“抬起头来。”
赵忠信骑在马上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偷我黑旗军的战马?”
其中一个老者畏畏缩缩的看了赵忠信一眼说道:“老爷,我们都是惠州人氏,惠州发大水,遭了天灾,粮食颗粒无收,小人等在惠州实在无法活下去了,就逃难到了广州,我们饿的实在受不了了,都饿死了好多人,因而。。。因而偷了。。。老爷的马充饥。。。”
原来如此,这跟赵忠信刚来的时候想的差不多,这就是伙饥民,没办法活下去才铤而走险偷大军的战马充饥。于是赵忠信点点头轻声问道:“难道官府不管你们吗?”
“官府?现在各处都闹土匪,官府自顾不暇,那有空管我们,我们想进广州城讨一口吃的,都被那些直娘贼给赶出来了。”
其中一名稍显强壮的汉子恨恨的说道。“嘘。。。你别说了。”
旁边一人拉着这名汉子说道,说完又恐惧的看了看周围黑旗军甲士。黑旗军衣甲鲜明,被他们误认为是宋军了。赵忠信点点头后,注意力集中在了其中的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身上,只见这个小女孩长一副瘦小的瓜子脸,黄黄的,没有润红色,明显缺乏营养,两腮和小鼻梁上糊着一些泥土,围着小嘴呈一圈灰色,耳边垂着两根编得歪歪扭扭的小辫儿,零乱的碎发,被风吹得在脸上飘来飘去,小手也是瘦的连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只有黑黑的眸子是灵动的,大眼睛怔怔的看着赵忠信。赵忠信翻身下马,将这个小女孩从地上抱起来,微笑着轻声问道:“饿吗?”
瘦弱的小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一眼赵忠信说道:“饿。。。我饿。”
声音细小,细若蚊蝇。“来人,拿些吃的来,在拿些水来。”
赵忠信转头吩咐道。三彪闻言递过来一些黑旗军的干粮和一个鹿皮水袋,这些干粮是赵忠信授意之下制作的炒面,炒面之中有鸡蛋、磨碎的细肉、还有些牛奶、羊奶、白砂糖等物,营养而又便于携带。“你慢慢吃,别急,小心噎着。”
赵忠信看到这个小女孩狼吞虎咽的吃着炒面轻声说道:“好吃吗?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哪里去了?”
“好吃,太好吃了,我。。。我。。。我叫。。。真儿,爹娘都。。。都饿死了。。。呜呜呜。”
真儿边吃边哭道。哎,赵忠信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赵忠信是个孤儿,真儿不由得触动了赵忠信心中那根筋,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双亡,留在饥民之中只有死路一条,没准饥民饿晕了,还将她煮来吃了。。。,赵忠信此时决意收养这个孩子,将她养大成人。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来人,放他们走,再给他们些粮食。”
赵忠信抱着真儿拨转马头后下令道。“我等多谢大将军了,多谢大将军了。”
众饥民纷纷跪在地上向着赵忠信的背影哭着磕头道。真儿偎依在赵忠信的怀里,好奇的看着神骏异常的闪电与周围三彪等黑鹰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