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将至,富良江上刮起了一阵冷风,虽安南之地气候普遍炎热潮湿,但临近冬季的江风还是使人感到有些寒冷,不过冷风虽冷,但也比不上人心目之中的心灰意冷。此日富良江南岸交趾大军军营之中,行刑的号角、军鼓之声已经响起,数十员交趾军中将领赤裸着上身、五花大绑的跪在行刑台之上,身后上百名军中刽子手捧着鬼头大刀,两个侍候一个立在身后。“逆贼通敌,图谋造反,不遵将令。。。其所犯之罪行,十恶不赦,大越国都统大元帅杜,奉旨整顿军务,肃清寰宇。。。”
监斩官宣读完杜如訫的将令后就下令行刑。上百名身穿红衣的刽子手接令后,拔去待斩人犯身上的木牌,同时高高举起雪亮的大砍刀,猛地向人犯脖子上砍去。鲜血迸溅,头颅落地,血流成渠!此时噤若寒蝉、心灰意冷的交趾大军众士卒似乎是闻到了富良江的江风之中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哼。。。”
杜如訫观完刑后带着一些心腹将领转身离去。李公信不想交趾军中发生内乱,又不忍部下被杜如訫屠戮,于是就束手就擒,被杜如訫差人押往了升龙城,可李公信刚刚离去,杜如訫就举起了屠刀,抓的抓,杀的杀,数十员李公信的亲信将领惨遭毒手,杜如訫同时撤换了一些军中将领,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不但是将领遭殃,就连普通军士也有不少人受到了此事的牵连,被关押了数千人,不是杜如訫看在将与黑旗军大战的份上,还要牵连更多。杜如訫此举目的就是将军中大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手下均是对自己不满之人,这个都统大元帅该怎么当?此战又该如何打?杜如訫此时虽基本掌握了军中大权,可也造成了交趾军中人心惶惶的,军心不稳,士气低落。不过黑旗军因宋军犯境,很快就要退军了,这么一来,就将无外患了,其后杜如訫就可以慢慢梳理,排除异己,任用自己的亲信,掌握军权,最后就是将杜雄武推上皇位,甚至自己也可取而代之,坐上那个位置。。。“大帅,您对当前的战事有何打算?”
杜如訫下令,已官复原职的颂汶他纳躬身问道。“打算?”
杜如訫闻言愣了一下后说道:“我等只需死守,严防贼军偷袭即可。”
李公信被押走之前对杜如訫所说的话至今回荡在杜如訫的脑海之中,虽杜如訫对李公信有种种不满,不过对于李公信的目前的军事部署杜如訫还不想有大的变动,原因就是黑旗军强悍的战斗力杜如訫是亲眼目睹,至今心有余悸。“大元帅”颂汶他纳接着问道:“不久前末将收到探马探得的消息,说是贼军正整军后撤,若真如此,我大军若按兵不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破敌良机啊?”杜如訫闻言不由得狠狠的瞪了颂汶他纳一眼,这个王八蛋又开始贪功了?杜如訫心中暗道,真是死不改悔啊,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当初汉军用诱敌之策使万捷军几乎全军覆没,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吗?其后颂汶他纳回到富良江为保住性命就欲将兵败之责推到杜如訫的身上,杜如訫至今耿耿,不过因目前杜如訫手上实在无良将可用,再加上颂汶他纳目前对杜如訫俯首帖耳的,因此杜如訫暂时还不想拿他怎样。不过颂汶他纳所言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黑旗军内忧外患、腹背受敌,欲退兵回防广南之事杜如訫早已知道了,此时确实是个破敌良机,若杜如訫率部追击黑旗军,并一举将其击败,岂不是为大越国立下不世之大功,到那时,朝廷、军中的对杜如訫的种种不满极其流言蜚语岂不是会消于无形之中?关键是黑旗军用兵虚虚实实的,又惯使伏兵之计,此又使杜如訫犹豫不决,杜如訫此时的心中就如同蜘蛛网一般,根本没有如何头绪,进兵又怕中埋伏,严防死守又怕失去破敌良机,真是难啊,杜如訫心中哀叹,没有坐上元帅的位置之前,杜如訫是千方百计的谋权篡位,而真正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却又是感到头疼的紧。。。。。。交趾大军之中人人自危,气氛较为紧张,黑旗军军中也不轻松,不过黑旗军之中的紧张气氛却与交趾大军不同,是临战前的紧张,此时富良江北岸大营之中兵马调动是异常频繁,同时不断有信使、斥候穿梭其中,众将也是约束兵马,并严禁外出,临战之气氛是异常浓烈。“冯置使,准备怎样了?洪统领那里有消息没有?”
坐在中军大帐的赵忠信神情肃穆的问道。“禀节帅”全身披挂的冯湛出列大声答道:“洪统领已使人传信,奇兵已到达指定位置,水师也已准备妥当,只等节帅将令。”
“善”赵忠信赞许道:“有此奇兵,本帅定让交趾贼军灰头土面、顾此失彼,诸位,本帅已经得到消息,交趾伪朝已将李公信拿入了大狱,此时领兵的乃是伪朝太师杜雄武之侄,叫什么。。。杜如訫,乃是个官宦子弟,此时交趾贼军因临战换帅,军中已陷入慌乱之中。”
“此战”赵忠信忽然加重了语气:“我黑旗军必胜。”
“哈哈,正是,节帅所言甚是,我大军必将踏平富良江,踏平升龙城。”
“彩,交趾小儿怎是我铁军之对手?”
“呵呵,俺看交趾君臣乃是得了失心疯了,如此紧要关头,怎能临战换帅?此乃天助我也。”
“那个叫杜什么来着,估计是个连血都未见过的公子哥罢?这一上阵,见了血之后,岂不是要被吓尿裤裆了,俺开山哥一声大吼,定将他吓得屁滚尿流。”
“哈哈,大憨你个黑厮,俺老刘现在要做文雅之士也,节帅说过,要以理服人。”
“许统制此言差矣,杜如訫不是没有上过阵,见过血啊,只不过在决里隘一战中被我骠骑军杀得屁滚尿流的,哈哈。”
“哈哈哈哈”“节帅,末将本部兵马愿为先锋,率先过河,若不成,甘当军令。”
众将闻言兴奋的大声欢呼,纷纷请战,求战欲望异常强烈,同时众将心中均是感到黑旗军此战的运气太好了,交趾大军居然临战换帅?此前李公信统兵之时,使得黑旗军一筹莫展的,就连赵忠信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可紧要关头贼军居然换帅?不是苍天相助又是什么?赵忠信微微摇头,反间计做得极为隐秘,黑旗军之中只有赵忠信、赵祥等少数人知道,因而众将均认为不是苍天相助就是李朝君臣得了失心疯,可众将不明白赵忠信等人所付出的,此时钱顺、李四福二人还在贼营之中生死不知。“虽如此,吾等也不可大意。”
赵忠信随后提醒众将道:“交趾大军不是泥捏的,我黑旗军也不是没有在贼军手中吃过败仗,因而不可有半点轻敌之心,若有半点差池,本帅必将执行军法。”
“吾等遵令,节帅放心就是。”
众将一起躬身应道。赵忠信满意的点点头道:“本帅与赵参军等人商议后,打算再派出一路奇兵,秘密渡过富良江,夹击交趾大军,可有人愿往?”
“末将愿往。”
“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前往。”
众将纷纷出列请战。“谁也别跟俺老刘争了,此回水湾是俺们神策左军发现了,就该由俺去。”
刘开山挥舞着拳头大声嚷嚷道。“没错,就该俺们去。”
许超附和道。刘开山、许超、徐天庆等人率部误打误撞,居然在富良江一处回水湾渡过了富良江,由此证明,此处不用渡河器械就能渡过此江,且证明此处交趾军防守薄弱,因此赵忠信打算在此地出一支奇兵,夹攻交趾大军。不过用兵之道,乃是正奇相间,以正合,以奇胜,正面就是赵忠信大军所在的位置,而回水湾之处距离此处较远,两处之间肯定有交趾军防守,因而赵忠信不可能派遣大军通过此处,若大军出动,必然被敌知晓,就失去了奇兵的作用了,其后交趾大军再抄黑旗军的后路,那么就得不偿失了,因而赵忠信打算派遣一支精锐之师,从侧面夹击交趾大军。众将想想也是,于是就安静了下来,只等赵忠信下令了。赵忠信点点头,正要下达将令之时,裴猛出列说道:“刘总管,你部刚到安南,对此地还不太熟悉,况且我龙且军居邕州久矣,我的手下许多人本就是安南之人,没有人比我部更熟悉此处了,因此还是我去罢。”
“你个老匹。。。裴老将军是与我争吗?也罢,老刘此次就大方一会,让你们了。”
刘开山本想开口骂两句,可见到裴猛一脸悲愤的样子,于是就将骂人的话缩了回去。龙且军前锋中伏折损两千兵马,此事刘开山等人已经知道,此乃黑旗军之奇耻大辱,裴猛也因此被削去了邕州马步兵总管一职,此事过后,龙且军上下均是憋着一口气,欲报此仇,重振龙且军之军威。赵忠信看着裴猛的满头白发,心中暗叹了口气,赵忠信如何不明白裴猛等人的想法,只是裴猛年龄已大,万一有个闪失,那么对黑旗军来说就是个不小的损失。赵忠信有心拒绝,可又说不出口,于是无奈的走到沙盘之前下令道:“令裴老将军率三千精锐,在河水暴涨之前渡过富良江,并在三日后未时之前必须到达此处,伺机攻打贼军右翼,违令者军法从事。”
“末将遵节帅将令,末将在此立下军令状,若事不成,末将等甘当军令。”
裴猛精神一振,双手抱拳,拱手接令道。赵忠信闻言淡淡的说道:“军令状就不必了,本帅相信你们,必能建此奇功,裴老将军,切记,一定要选择最佳出击时机,这就准备动身罢。““末将遵将令。”
裴猛哽咽的应道。“且慢”裴猛转身将离去之时,赵忠信喊住了裴猛:“裴老将军,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