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棠则径直朝着那个摔倒的姑娘走过去,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轻声问道:“没事吧?”
“无碍。”
姑娘生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瞧着像只受惊的小鹿,对着叶卿棠喃喃道:“多……多谢叶小姐。”
叶卿棠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一看就没少受磋磨,造孽的。“别怕。”
叶卿棠拍了拍她的背,而后走到了何倩面前,为了配合高度,甚至还贴心地蹲了下来,“何小姐,我很讨厌你。”
如此直白,何倩先是一愣,咬着牙道:“你以为我爱同你说话?若不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卿棠似乎根本不想听她说话,直接打断了她,“不是因为你和叶清欢沆瀣一气,也不是因为你冲到我的屋子里骂我,甚至也不是因为今天这个小插曲。”
何倩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到底没出声。“我讨厌你,是因为你又蠢又坏。”
叶卿棠声音轻轻的,表情也很柔和,若是忽略那些带着刺的话,此刻的模样简直像是在安抚何倩。“你蠢,所以会被叶清欢利用,让她拿你当枪使。”
叶卿棠扫了眼那畏畏缩缩的姑娘,接着道:“你坏,所以你对真心为你好的自家人态度恶劣,非打即骂,你这些毛病,我都看得出来。”
“更何况是摄政王。”
“你猜,他是如何看待你的?”
“这个摄政王妃,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总之不会是你。”
想说的都说完了,叶卿棠也不再看她一眼,吩咐白鹤松了手,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就离开了。身后,何倩像神经质一般,不停地揉着手腕,可整个人分明都在发抖,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而那个生着小鹿眼的姑娘,盯着叶卿棠的背影许久,直到她离开,都不曾移开目光……猎场。几只野兔动作迅速地钻进了草丛里,可身后的箭却像是生了眼睛,直直冲着其中一只野兔,力道之大,直接贯穿了整个身体。“皇兄真是咱们皇家子弟的典范。”
萧玄夜一脸笑容地吹捧,可惜萧暮夜并没有像从前那般与他客套,只是笑了笑,笑容有些淡,看不出什么意味。这让萧玄夜有些慌乱。难道,太子知道了程瑶的事?不应该啊,他手底下的人并没有暴露身份,甚至连金明池那边的人也不知道程瑶是谁,只以为是个新来的伶人,如今也都被他处理掉了。事情做的也算干净,太子到底为何对他不冷不热呢?正想着,一只箭却笔直笔直的朝他射来,萧玄夜一惊,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这才险险避开,回头一看,那只箭竟然射中了一只野兔。而他身后的太子则用一种没有什么温度的嗓音道:“王爷好箭法。”
身后的亭子里,萧丞胤闲闲地坐着,手里握着一张弓,像是在把玩,可毫无疑义,方才那只箭就是他射出去的。“过奖。”
萧丞胤扫了眼地上面无人色的萧玄夜,漫不经心地道:“来人,把三皇子扶起来。”
嘿!萧玄夜的火一下子就顶到了脑门,瞧这架势,没有半分愧疚不说,甚至还怪他挡了箭了?如此嚣张!可偏偏此人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别说他,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是以只能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勉强道:“无碍,王爷不必担心。”
“唔。”
萧丞胤意味不明地眯起了眸子,“看来孤的推算没错。”
推算?难道从这只箭射出来,直到射中野兔,包括中间萧玄夜如何躲闪,都是萧丞胤计算好的?在场之人背后一冷,摄政王真是智多近妖啊!这样的人万不能沾上,更不能与之为敌!萧玄夜气得不轻,可萧暮夜只是默默看着,最后走到亭子里,盯着萧丞胤手上那把弓箭道:“这把弓,倒是没见过。”
“这个啊。”
白武接过话,笑容满面地道:“这是王妃送我们王爷的,说是在王妃母亲的嫁妆里找出来的,当年宋老将军用过的,王爷很是喜爱。”
叶卿棠。提起她,萧暮夜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自己的弓箭,笑道:“原来如此,可巧本殿下那也有一幅墨竹图,出自元先生之手,也是王妃母亲的嫁妆。”
萧丞胤依旧不开口,似乎觉得这话题不值得他在意一般。就是这样风轻云淡的态度,让萧暮夜越发恼火,语气也就更加刻薄,“本殿下和王妃也有些交情,关于这件事,王爷不会不高兴吧?”
白武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替他回道:“太子殿下说那幅墨竹图么?您不是献给陛下了吗?后来陛下把这幅图赐给我们王爷了,也算是完璧归赵。”
“至于您说的交情。”
白武笑了笑,状似无意,“嗐,不过是卖一幅画,这算什么交情?王妃性子坦诚,王爷也真是爱重她这一点。”
一番话,不仅落了萧暮夜的面子,还把人里里外外都伤透了。你费尽心机所得的,我一转手就要来了,你苦苦经营的关系,于我而言根本不值得苦恼。对于叶卿棠,萧丞胤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所以才对这样的试探和挑衅毫无反应。萧暮夜的脸色变了又变,嗓音有些干涩,“是吗?”
这时,萧丞胤才开口,气定神闲地道:“王妃困顿时,太子殿下曾施以援手,以千两的价格买下了那幅画。”
说着便向白武一指,白武会意,立马将一张银票送到了太子小厮的手里,而后萧丞胤接着道:“如今这幅画到了孤手中,银子也一并奉还,如此就两清了。”
一张薄薄的银票,上头分明是一千五百两。连本带利,他说两清了。心头像是燃着一堆火,不断地烧着,烫得人不得安生,萧暮夜勉力维持的镇定终于被打破了,嗓音也变得尖利起来,“王爷这样严防死守,迫不及待要斩断本殿下和叶小姐的关系,难道是怕了?”
萧丞胤起身往外走,路过他时步子微微放缓,意味深长地道:“本王从不会怕,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