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碧空如洗。叶卿棠与程瑶一道在孟澄的院子里喂鱼。两家近得很,再加上她如今身子也有些沉了,所以只在这附近活动。程瑶丢下一把鱼食,有些闷闷不乐。她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叶卿棠便问道:“怎么了?”
程瑶却把头埋在手臂之中,没说话。叶卿棠觉着,这姑娘肯定是被午后那件事给吓着了,当时她和萧暮夜之间的气氛的确挺让人窒息的。于是故意道:“哦,我懂了,小孟回王都办事不过走了一个时辰,你就闷闷不乐,唉,这可怎么办才好?”
程瑶闻言,果然起来了,含羞带怯地轻推她一把,“你这张嘴可真坏。”
“笑了?”
叶卿棠看着她,心里有些发沉,“说说吧,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太子?”
“嗯。”
程瑶闷闷地应了一声,白嫩的手臂垂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柳枝逗弄着池里的鱼,“从前我一直觉得,太子哥哥是个顶好的人,无论我要什么,他都会应承,可近日发生的事却让我觉得,从前的一切,都像是假的,我从未看透过他。”
叶卿棠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随后道:“有件事,我应当同你说。”
程瑶凝眸看她,“棠儿,你说吧。”
叶卿棠斟酌片刻,还是将午后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程瑶的脸一点一点白了下去,始终一言不发。“我并非是为了挑拨离间,只是不希望你做一只笼中鸟。”
叶卿棠坦率地道:“都说女子以顺从为美,我却不这么想,生而为人,若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何等遗憾?”
“棠儿……”程瑶的眼里带上了泪水,扑过去抱住了她,“我知你是真心待我的,这份情谊,我永远记得。”
“好了。”
叶卿棠拍了拍她的背,嗓音也沉了下来,“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做个准备,他若是有娶你做正妃的意思,皇后一定会支持,这个时候,你家里的意思格外要紧。”
程瑶松开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坚定地道:“我会跟父亲和母亲说清楚的。”
“好。”
叶卿棠替她理了理碎发,提醒道:“只是事不宜迟,怕是很快,皇后就会同姨母说起此事了。”
程瑶咬咬唇,说道:“那这样,明日我就回家去。”
“嗯。”
叶卿棠点点头,说道:“算算日子,也快到了狩猎的时候,过两日我去程府寻你。”
“好。”
而此刻,孟澄也回来了,只是面色不大好看。一进门,他便对叶卿棠道:“王妃,皇后娘娘要见你。”
说完还看向程瑶,顿了顿,才道:“还有程小姐。”
这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叶卿棠看着有些发蒙的程瑶,迅速下了决断,“阿瑶,咱们今日就回城,我同你一道。”
她们若是想截断萧暮夜娶程瑶的念头,就必须赶在皇后下旨意之前,劝服程瑶的父母,如此才能有机会与皇后抗衡。程瑶立马点头,“好。”
孟澄则道:“马车就在外面,我送你们。”
回到王城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路上,叶卿棠已经想好了说辞,可到了程府门前,却瞧见了东宫的马车。几人心里都是一沉。萧暮夜在这。如此紧追不舍,看样子是真想把事情做成了。程瑶此刻身上一阵阵发冷,从前无比熟悉的人,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一时之间令她无法接受。“阿瑶。”
孟澄突然唤了她一声,似乎想要伸出手碰一碰她,却克制地收了回去,“无论以后如何,我都希望你能自由,你不用怕,一切有我。”
程瑶愣了片刻,一阵暖意从心底涌出,而此刻,叶卿棠也牵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我们进去吧。”
一下子,似乎就有了无尽的底气。程瑶展颜一笑,说道:“好。”
正厅里,程家夫妇正在陪着萧暮夜说话,气氛倒是和乐。二人一进门,就看见了这场面。程夫人起身迎了过来,“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坐!”
态度很是自然,叶卿棠推测,萧暮夜应当还没开口提婚事,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而对方却一直看着她,仔仔细细地打量,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他自然也知道叶卿棠为何而来。可他半点也不着急,游刃有余地喝着茶,大有一副看戏的架势。甚至还在同程瑶说笑,“这次去庄子上小住,阿瑶的气色都好了许多,看来定是十分愉快。”
程瑶和叶卿棠看着他不动声色的面孔,以及人畜无害的笑容,对视一眼,便没有搭话。程夫人自然察觉了不对,笑着道:“阿瑶,太子殿下同你说话呢,怎么不回话?”
“母亲。”
程瑶转过头,坚定地道:“我有话同您说。”
程夫人惊讶不已,“现在?这未免太不合礼数了,有什么事,咱们晚些再说。”
“不成。”
程瑶固执地道:“请母亲随女儿走一趟。”
“你这孩子……”程夫人皱眉,却看见叶卿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便猜到了有事发生,于是对萧暮夜道:“太子殿下,阿瑶从小被我娇惯坏了,就是这个性子,我可否……”“舅母不必如此拘谨。”
萧暮夜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都是一家人,只是看阿瑶的面色,像是遇着了难事,不如就在这里说,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
分明就是故意的。程瑶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叶卿棠则冷冷一笑,这人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来。堂上,程父和程母看着眼前的情况,莫名觉得气氛变了,于是程父率先开口道:“兴许是些私事,不如就让夫人陪着叶小姐和阿瑶先下去,咱们接着说话。”
虽然不明白状况,可一开口便是替自己的女儿说话。不得不说,在做爹这方面,叶城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的确是些私事。”
叶卿棠拉住了程瑶的手,只觉没有半分温度,让她无比心疼,语气也冷了几分,“女儿家的事,怕是殿下不方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