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扬眸看着风轻尘,眼里像是盛着银河的清池,星星点点。最后,她清了清嗓子:“咳,那个,祖父他们久等了。”
说完,白明微转身便往外走。她的脚步,稍微快了些。而她的面颊,也不自觉地红了。可见她想尽快逃离,却又不想叫风轻尘知晓。所以压抑着内心翻涌情绪的她,脚步稍显凌乱。风轻尘听着那带着克制情绪的脚步声,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不公平,只许你撩/拨我,却不许我逗弄你。”
“罢了罢了,你高兴便是。”
说完,风轻尘迈步跟了上去。此时公孙先生已经等在后院,看到两人过来,忍不住抱怨:“磨磨唧唧的,还不快点。”
“来了。”
白明微应了一声。眼尖的她,已经发现了公孙先生的异样。与公孙先生初见时,这位先生还是邋遢的囚犯,那不修边幅的样子,任谁也无法将他与当世大儒联系在一起。可此时,这位公孙先生不仅把胡须修剪得十分精致,便是头发,也经过精心打理。身上的衣衫,素而淡雅。脚上踏的鞋子,干净而讲究。如此异样,叫白明微忍不住挑起眉头:“先生今日挺精神的。”
公孙先生捋了捋胡须:“哦?是么?”
说完,他笑着打哈哈,试图把话题一语带过。白明微也没有究根问到底,叫公孙先生难堪,所以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倒是风轻尘,却开口揶揄起来:“先生,莫非是春心萌动?”
公孙先生恼羞成怒:“闭上你的大嘴巴,什么春心萌动,简直不知羞!老夫一把年纪,别拿老夫来取笑。”
风轻尘笑而不语。白明微连忙杵了杵他,示意他适可而止。于是,风轻尘便不说话了。倒是公孙先生,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张脸涨得通红,此时还尚未平息下来。白明微不禁疑惑,真不会被风轻尘给说中了吧?这公孙先生不会看上了府里的某个人吧?府里如花美眷有许多,除了六妹以外,其余几位妹妹都和这位先生没有任何交集。六妹年纪还小,学富五车的公孙先生不至于这么无耻,会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起歹念。几位嫂嫂更是不可能了,还都在孝期。几位婶婶年纪倒是相仿,可和这先生八竿子打不着。那么就只剩下……思及此处,白明微霍然抬头,下意识地看向风轻尘。像是感受到白明微的目光,风轻尘心有灵犀地点点头。小姑!白明微大受震惊,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迹可循。策荣出事的时候,便是公孙先生及时下针稳住策荣的病情。而小姑对三个孩子十分照顾,平日自然也顺带照顾公孙先生。两人因着孩子,接触也多了起来。这一来二去,产生情愫也可以理解。但小姑不像是有那份心思的样子。白明微思来想去,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塞入一团乱麻。忽然,风轻尘低声开口:“你可能想多了,又想远了。”
白明微连忙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三人一同走向花厅。这还没到花厅,却撞上了鬼鬼祟祟的刘尧。白明微眉头紧皱:“这白府的墙,如此好翻么?”
风轻尘当即开口:“这小子有所察觉,我故意放他进来了。”
白明微瞬间领会风轻尘的意图。但她依旧假装没认出刘尧,走过去抓住刘尧的衣领,把刘尧提了起来,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的剑别到刘尧的脖子上:“哪里来的小贼,还不报上名号?”
刘尧惊慌失措:“别别别,要死要死要死了。恶女,别别别动手,是是是本王。”
白明微收好剑,将他的脑袋掰过来一看。待看清他的面容,这才把他放开。“九殿下,你鬼鬼祟祟来我白府作甚?”
刘尧正想开口,目光一下子就落到风轻尘身上。他走过去,伸手搭住风轻尘的肩,嬉皮笑脸地开口:“本王来找风军师的,最近天气热,没什么胃口,所以想看看能不能蹭上风军师做的饭。”
风轻尘甩开他的手:“殿下自重,我与你不熟。”
公孙先生开始阴阳怪气:“有的人现在可忙了,想吃上他亲手做的饭啊,下辈子吧!”
刘尧大失所望:“是这样么?真是太遗憾了,本王还以为能尝到佳肴。”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本王去找找,这玉京城的街上有没有什么更可口的饭菜。”
说完,刘尧转身就走,轻车熟路地翻墙离开。公孙先生一脸嫌弃:“这小子知道往你肩膀上抹上宫廷秘药,就没想过他能进来,是你故意放的缘故?”
风轻尘偏头闻了闻适才刘尧伸手搭过的地方:“果然是宫廷秘药千里香,一经沾染,需要七夜七日才能完全消散。”
公孙先生还是一脸嫌弃:“有点小聪明,能怀疑你的身份,但聪明用错了地方,那就是蠢。”
风轻尘轻轻开口:“小白。”
被染得黑不溜秋的小白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他跳到风轻尘的肩头,蓬松的大尾巴一顿轻扫。很快,那萦绕鼻端,几乎不可察觉的一缕幽香,便闻不到了。风轻尘拍拍小白的脑袋:“去刘尧府上偷一点,送到阿一那里,待阿一回到白府时,记得叫他用上。”
小白貂摇摇尾巴,晃晃脑袋,就是不肯动。风轻尘从袖底取出一只果子递过去。小白双爪捧着果子,纵身一跃,几个闪回便消失在了墙头。公孙先生问:“好好的,你把它染黑做什么?黑不溜丢丑不拉几的。”
风轻尘两手一摊,十分无辜:“这哪里是我染的,是它自己说,要做一只配得上我的貂,自己把自己搞成黑色。”
公孙先生摸摸下巴:“这是,钻锅底去了?”
风轻尘含笑:“倒也不至于,应该是去某个书房叼了块好墨,自己找了个地方磨了,然后在墨水里浸泡,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
公孙先生一捋胡须:“倒是个聪明的小畜生,懂得自己染色,还懂得找一块好墨。”
风轻尘挑眉:“先生,您说什么墨久不褪色?”
公孙先生毫不犹豫回答:“自然是,那价值千金的千年墨,前不久白相送了我一小块,白相说那是他的珍藏。”
“我也觉得这墨好,一直没舍得用,准备等到留下传世佳作时再用,那样老夫的佳作也就水火不侵,千年不……”说到这里,公孙先生忽然气急败坏:“老夫要宰了那小畜生做毛领子!”
他意识到了。终于反应过来了!小白偷的那块墨,就是他珍藏的!风轻尘捏捏眉心:“这可真愁人,先生应当不会和一只畜生计较的,对吧?”
公孙先生七窍生烟,他看向白明微:“死丫头,怔着做什么,还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