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曲便是《八仙贺寿》算是寓意颇好,曲调愉悦而余音绕梁,季怀瑾也不由跟着拍子,手指在动着。仿佛他能看到自己在台上的样子。曲子唱到了一半,唐书颜小声对季憬沉道:“我去取爷爷的贺礼,先离开一会儿。”
他也不在意,点点头。唐书颜就默默退了出去,将自己原本准备的行头给拿了进去,赶去了戏班子的后台。一曲《八仙贺寿》赢得满堂喝彩,这下一个曲目便是昆曲名曲《牡丹亭》,曲笛幽婉,三弦悦耳,鼓乐相伴,戏台上缓缓而出一风衣戏服的女子,画着精致的昆曲妆容,兰花指微微一笑一抬。这一张口,悦耳如同黄鹂之歌,“撩人春色……是今天……”带着苏州地区的口音,唱腔华丽而清脆,灵动极了,一个转眸,一个下腰,俨然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杜丽娘。尤其是一双闪亮的眸光,眸光扫过之地,便像是能点亮星光一样,季憬沉的目光越来越深远,这戏台上的人分明就是刚刚不知所踪的唐书颜。江楚拉着季憬沉大声道:“表哥,这不是嫂嫂么,嫂嫂会唱昆曲,还会唱外公最喜欢的牡丹亭诶,原来这就是嫂嫂说的特别的贺礼,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别叽叽喳喳地嚷嚷,生怕人不知道。”
季憬沉呵斥她,江楚嘟嘴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众人也就发现了端倪。而季怀瑾可是目不转睛看着戏台子上的丫头,她的唱腔很干净,曲调又温婉,身段柔和,眼眸传神,缠绵而婉转的喉间又唱着:“少什么低就高来画垣,原来是春心无处不下悬……”真是美啊,像是人在景中一般,唐书颜孤身一人唱了一段《牡丹亭》的选段,并无人和她配戏,她一人足矣撑起一台戏。季怀瑾侧眼看着季憬沉道:“这丫头娶得好,阿沉,是你的福分。”
“是,爷爷。”
季憬沉将目光再转回到了戏台上,原来她还会昆曲,看着她的扮相,原本她就是个美人,配上昆曲扮相,就增添了她本骨子里就有的古韵。唐书颜就像是一个奇迹的盒子一样,他每次都打开,都会收获到不一样的结果,就像是现在,这样的她,自信而又温婉,转念之中,他不知道是他在戏中,还是她在戏中,还是他们都在戏中戏。这样一个传奇女人,是他的妻子,这时候,他心里生出了一份的骄傲,当周围的叔叔婶婶或者是弟弟妹妹都发出赞叹的时候,他庆幸她是他一个人的。衔着笑,看着台上她的表演,他想,他需要重新再去认识他的妻子。当他还在自我的世界里无限想象的时候,有人的屁股已经坐不住了,江楚已经从座位上溜下去了,她可是要逮住好好问问才行。一曲作罢,唐书颜用昆曲的词曲唱着:“爷爷,孙媳这份贺礼,爷爷可还喜欢?”
哪知道季怀瑾站起来,手已经抬起来,一副唱戏的架势回道:“深得我心,喜欢的紧呐……”虽已经八十,可是他嗓音还是在唱戏的那刹那,让人觉得并未曾老去。这就是昆曲本身的魅力所在,季怀瑾摆在俞氏门下,五岁开始学戏,19岁第一次登台,南派学了多年,后又北上学京剧,1958年,曾经代表中国艺术代表团赴国外参演八十余场《百花赠剑》将昆曲带向国际,现仍然是连城戏曲学院的荣誉校长,又是连城剧团的名誉主席及连城文联的主席。这一回应惊为天人啊。季怀瑾大喜,笑得嘴角都在颤抖道:“季家唱戏,后继有人了,阿远,阿景,这儿媳甚是好啊!”
“爸喜欢就是,我们也不曾知道她还有这么一手,真是如爸所说,不唱不知道,一唱是惊为天人啊!”
季航远投注过去了赞赏的目光。连一旁向来高要求的苏知景也是满意地点点头,季怀瑾一向是要求很高,可却连着赞赏那丫头。而苏知景一看,这丫头也不会是三两天能学成这样的气候,必定是先前就是这底子出身,老爷子喜欢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