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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已不见李光度的人影,绕是姜宝谊冷峻的性子亦是破口大骂,正欲挺枪追杀。 忽的,旁边响起一声呼喊。 “姜副使且慢”。 姜宝谊撇头看去,只见是卢德用从一侧山坡上施施然走来,神情甚是自得。 “卢先生何事?”姜宝谊正色问道:“待我擒了李光度再说不迟”
“姜副使勿急”,卢德用左手捻须,右手往下挥挥,示意稍安勿躁,从容笑道:“李光度逃不掉的”。 “此话何意?”姜宝谊一怔,皱眉问道。
“姜副使稍后便知”,卢德用继续高深莫测的淡笑道。 姜宝谊心底正在担忧李光度逃窜,见得卢德用依旧这一副高人风范,云里雾绕,当即便是冷哼道:“那卢先生便在此稍后,某去去就回”。 很明显,卢德用拿捏着世家士子的姿态稍显过头了,偏偏姜宝谊耿直性子使然,偏偏不吃这一套,当即拍马便追。 卢德用正在捻须的手顿住,继而便是重重挥袖,负手仰天,嗔怒道:“倒是急性子,老夫运筹帷幄,岂会失算”。 若是高冲在此,定是惊呼大赞道:“阁下好会装,真乃我辈高人也”。 姜宝谊率领百余骑兵一路猛追,沿途遇见落单的僚兵,能杀便杀,不能杀便击伤,一路来甚是惨烈血腥,三步一尸体,五步一重伤。 “将军,快看”,亲卫指着前方乌泱泱的百余人,惊喜叫道:“那身披红袍者便是李光度”。 姜宝谊眼睛一凝,只见得上百名僚兵簇拥着李光度一路逃亡,当即举枪高呼:“僚賊哪里逃?身披红袍者李光度,生擒李光度者,官升三级”。 前方乱军之中,听得这一大声呵斥,李光度仓惶回头。 只见得为首一人膀大腰细、面容酷峻,手中一柄长枪高举,气势骇人,李光度骤然色变,慌忙脱去红袍随手一扔。 “长髯者是李光度”。 李光度闻言破口大骂,左右一看,竟只有他一人是长髯。 毕竟普通士卒哪有闲工夫蓄起长髯,忙是拔出短刀,一把割去胡须,慌忙隐入乱军之中。 姜宝谊啐骂一声,正当这时,竟见前方溃逃的僚兵纷纷止步不前,惊慌不定。。 “何斌?”待李光度看清前方拦路之人不由得大惊,“你怎在此处?”
“末将特来送酋帅赴死”,见得李光度惊恐的脸,何斌甚是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好贼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反我?”
李光度脸色大骇,指着何斌破口大骂。
“何校尉,务必生擒李光度”,后方追上来的姜宝谊见状大喜道。 这时方才明白卢德用为何一副智计在握的模样了,原来是早有安排。 何斌点头应着,拔出横刀,“兄弟们,咱们都是汉人,岂能襄助僚人反叛,随我归附朝廷,誓死不做反贼,杀”。 何斌的部下本就多是乡人,情谊深厚,早在何斌决议跟随卢德用“反僚”时,便已决心归附朝廷。 死忠李光度的人也早已被何斌处理掉,扔进草丛密林里去了 此时听得何斌的喊话,更是士气如虹,能做顺民,谁愿意去做反贼,更何况是跟随僚人造反。 更何况这僚人酋帅还如此轻视他们桂州汉兵,当即便是义愤填膺的朝李光度等人冲杀过来。 “好胆”,李光度惊怒不已。 在前后夹击之下,李光度的残兵很快就被清理干净,李光度瘫坐在地上,死死盯着何斌,眼神里尽是怨毒,咬牙切齿,“卢德用现在何处?”“酋帅,老夫在此”,声音自后面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得卢德用一身长袍,滴血不染,短坐在马背上,晃悠悠的来到近前。 “为什么?”
李光度盯着卢德用问道,“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反我?”
在何斌率兵冲杀而来的时候,李光度便已经明白,他中计了。 自卢德用建议分出前军探路之时,他便已中计,可偏偏后面卢何二人配合演戏,让他深信不疑,一头扎进唐军伏击之中。 李光度好恨,他不恨何斌,因为何斌不过一小卒子,李光度了解何斌为人,尽管心有怨怼,但何斌一个人绝对不敢反,只有心思深沉的卢德用。 “老夫出自范阳卢氏,堂堂五姓七望,汉卢中郎之后,岂能依附僚賊?”
卢德用端坐马背,捻须傲然说道。
“我曾救你于危难”,李光度眼里尽是狰狞,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已助你一统四十八垌寨”,卢德用坦然面对李光度的质问:“你若忠心做桂州刺史,老夫亦愿为长史,自当倾力辅佐,可你偏偏想要重现五胡故事,卢氏子弟,汉家儿郎,岂能事賊?”李光度咧嘴大笑,指着卢德用,眼神很是鄙夷,“虚伪,世家子弟便是如此虚伪,中原士人,不过如此,忘恩负义之辈,不抵豺狼野狗”。 听得这话,卢德用脸色一黑,姜宝谊见状当即说道:“押下去,好生看管”。 毕竟卢德用乃是主动归附朝廷,一腔忠义,有大功在身,姜宝谊一定是不能让其受辱,当即上前拱手道:“卢先生智计无双,本将佩服,此賊口出不逊,先生勿要计较”。 姜宝谊给的这个台阶刚好到位,卢德用默然点点头,转身便走。 “先生何处去?”
姜宝谊一怔,惊问道。
“始安”,卢德用淡淡说道,心中甚是在意方才李光度的一番话,忘恩负义、豺狼野狗,这几个词汇着实扎到卢德用心里。 这个评语若是传回中原,他卢德用少不得名声受污,无论如何,在卢德用流放桂州,穷困潦倒之际,正是李光度救助于他,乃是恩主。 如此想着,卢德用心中闷闷不乐,甚是积郁。 听得“始安”二字,姜宝谊眼睛一亮,打马追上李光度,一抖长枪,“可愿归降?”李光度嗤笑一声,直将脸迈向一旁。 姜宝谊怒不可遏,偏偏不能将其斩杀。 “副使,何不问问卢先生?”
江陵来的校尉见状提醒道。
这时,后方奔来一名唐骑,“大将军,卢先生说可以收拢僚人衣甲,谎称李光度重伤,可诈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