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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府争斗中,封德彝虽然并未明确表态,但是在针对王世充一事上,封德彝数次给予李世民以极大的帮助,包括李世民自己都认为,封德彝心中应该是支持秦王府的。 朱雀大街西边的兴化坊,距离皇城甚近,兴化坊东边便是丰乐坊。 丰乐坊中多是寺庙,以大开业寺和法界尼寺为最。 丰乐坊的东边便是正对皇城的朱雀大街,燕国公府所在的安仁坊便跟丰乐坊隔街相对。 而封德彝的密国公府便位于兴化坊,偌大的府邸昭示着主人的权势。 这正是封德彝升任中书令,登阁拜相后李渊赏赐的府邸。 渤海封氏的封德彝拜相,进入政事堂,正式取代渤海高氏的高君雅。 高君雅调任吏部尚书,加授金紫光禄大夫,食邑增至一千三百户,仅次于魏国公裴寂的一千五百户。 虽然罢相,但是这个待遇着实令人羡慕,吏部尚书位高权重,虽是隶属于尚书省,不及尚书左右仆射的权势,但也是极其显贵的职位,掌管官吏考核选拔,手握人事任免之大权,是为六部之首。 食邑一千三百户更是羡煞旁人,虽然按照制度,“国公之爵,从一品,食邑三千户”。 但是隋末战乱,因军功封爵的公侯伯子男数不胜数,同时战乱导致民生凋敝,若是全部按照制度享受食邑,那国库就成摆设了,所以就有“食实封”。 原本轨迹上,驸马柴绍军功赫赫,爵封霍国公,食邑亦不过一千二百户,在玄武门立下滔天大功的吴国公尉迟敬德食邑一千三百户,而赫赫有名的翼国公秦琼食邑不过区区七百户。 武德朝食邑最多的便是李渊的铁杆心腹裴寂,去年裴寂请辞致仕,李渊竭力挽留,当众泪下沾襟,表示相偕终老,令人艳羡。 在武德朝,裴寂仅仅担任过两个职务,一是尚书右仆射,二是尚书左仆射,期间征讨征讨河东宋金刚,任晋州道行军总管,这是战时临时职务,并非常设官职。 所以裴寂便是当之无愧的武德第一臣,而高君雅便是位于其次,开国拜相,至今已七年有余。 封德彝上位无疑是渤海封氏的胜利,这也是李渊的平衡之道。 兴化坊,密国公府。 封德彝独坐幽暗的书房,神情莫名,年过半百,终于拜相,这并没有让封德彝感到满足。 妻子杨氏乐滋滋的领着儿子来到书房,“郎君,儿子给你端来羹汤了,先喝一些吧”。 夫君拜相,这让杨氏与有荣焉,整整数日,见人都是一副笑脸。 看着年幼的儿子一脸兴奋的端着一碗羹汤,封德彝回过神来,换上一脸笑意,“言道如此孝顺,为父心里头高兴啊”。 封德彝老来得子,四十八岁才有这个独子,无比疼爱,取名封让,字言道。 封言道现在九岁,听得老父亲这么说,脸上笑嘻嘻的道:“我听说阿耶拜相了,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难道阿耶不是因为这个才高兴的吗?”这话说的封德彝一怔,继而捻须大笑,“我儿聪慧,他日定是胜过为父,只是乖儿啊,一时拜相算不得甚,要做就做那安如泰山的第一宰相”。 “阿耶是说裴相公吗?”
封言道眨巴眼睛问道。
封德彝再次愣住,“我儿怎知道?”“这个都知道啊”,封言道一副众所周知的表情。 封德彝见状慨叹道:“小儿亦知裴相公之名,裴相公此生值当了”。 一旁的杨氏替封德彝整理衣襟,柔声说道:“我的郎君又岂比裴玄真差了?裴玄真依靠的不过是一个从龙之功罢了,论起才能,郎君胜他百倍”。 听得妻子这样说,封德彝很是高兴,满饮一碗羹汤,待妻子领着儿子出去后,封德彝便是陷入沉思:从龙之功…… 当夜,封德彝召开心腹家仆,并给予百贯重金。 “你明日便拿着这些钱财去市井,便寻酒肆茶楼,寻一些泼皮无赖,四处宣扬太子的仁德,只需……如此如此,切记,不可暴露身份,否则家法处置”。 家仆闻言浑身一震,跪在地上起誓应诺。 “狡兔尚有三窟,乾坤未定,老夫也不能只盯一处啊”,幽暗的书房里,封德彝捻着花白的胡须呢喃道。 接下来数日,当长安城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宁州的战事时,长安城中悄然兴起一股歌颂太子的潮流。 太子李建成曾经的功绩,如何温文尔雅,如何谦谦君子,迅速传遍全城。 在齐王府里骄奢淫逸的李元吉听闻后,顿时大喜,竟是对左右毫不讳言,“这一定是大哥的麾下行动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齐王府左军骠骑谢叔方顿时色变,看看左右,急忙说道:“大王慎言”。 这种话岂可随便说,万一传到圣人耳边,那对太子殿下极为不利,即便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知道这是太子党人所为,但是知道归知道,直接说出来的话就太没有头脑了。 绕是李元吉头脑简单,也是自知失言,但他岂是会承认错误的人,浑不在乎的摆摆手,“无妨,此间皆我心腹,当不会外传”。 说完看看左右的侍女,狞笑一声,“至于这几个,处理了便是”。 众人闻言再次惊惧失色。 好在这时,府门亲卫来报:有人送上一封信。 “谁的信?”
李元吉歪躺在榻上,睁着一只眼睛,醉醺醺的问道。
“回大王,那人放下信就走了,并没表明身份”,亲卫如实回道。 “废物,也不知抓住问清楚”,李元吉啐骂道。 众人心底腹诽:皇城脚下,随便抓人这也只有你这个混不吝的齐王做得出来了。 李元吉接过信来,不满的嘟囔道:“神神叨叨的,故作神秘”。 吊儿郎当的展开信看清楚之后,李元吉顿时坐直身子,惊喜道:“妙计,真乃妙计啊”。 看向众人正欲说出来,李元吉忽然一顿,似乎是想起刚刚口不择言的事,当即正色道:“正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有些事情你们还是不必要知道的为好,今天在这里,只有饮宴,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难得桀骜暴戾的李元吉引经据典,众人只觉得怪怪的,忙是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