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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满满一纸的金印,李道玄信心满满,打马直奔河间王府。 赵郡王李孝恭,战功赫赫,在平定辅公祏后,在江南开始享受起来,修建奢华的别院,收拢上百名吴越美人,引起清流谏臣的不满,纷纷弹劾。 好巧不巧,那逃亡的賊道士左游仙在越州沿海一带死灰复燃,纠集数千兵马,劫掠州县,李孝恭迅速派兵将其剿灭。 只是左游仙曾经赠送李孝恭金银美人之事因此暴露,顿时引起御史言官疾风骤雨一般弹劾,甚至有人诬告李孝恭串通逆贼,意欲谋反。 李渊只得召回李孝恭,免其扬州大都督之职。 命应国公武士彟奔赴扬州,任扬州都督府长史,李孝恭接替淮安王李神通,改任宗正卿,并赐予实封一千二百户。 宗正卿一般由宗室皇亲充任,掌宗庙、陵台、谱系、名籍等事务,位列九卿之一,地位崇高,很是清贵。 改任宗正卿,清闲无事,正是顺了李孝恭的心意,每日里只在府里饮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他曾对左右说道:“我的宅院如此宽阔宏丽,我死之后,诸子如若有才,自是可以守住家业,若是无才,这偌大的宅院也会便宜了他人,何不由我来及时行乐”。 当李道玄来到河间王府时,看着堂中翩翩起舞的美人,食案上的珍馐美酒,不由得摇头喟叹:“兄长你这一饭之资便是庶民穷其一生也难以企及,如此奢靡无度,便不怕身后滚滚骂名吗?”李孝恭闻言故作不悦,“本王打了半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李道玄愕然无语,凭借李孝恭的功勋,富贵奢华自然是无话可说,更何况李孝恭只是奢靡,并没有违法乱纪之举。 “来,道玄快坐下”,李孝恭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族弟,直走上前去,亲自斟满一杯酒,“你往常也少来为兄府上,今日正好撞见,那便好好畅饮”。 李道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兄长且安坐,我有件事与你细说”。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联名疏,“太子不仁不义,杀兄害弟,还请兄长署名,加盖金印,我等联名上奏,废太子,立秦王”。 李孝恭的手一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着那些大印,啧啧有声,“你们可真是大胆啊,这那是联名疏啊,这是变相的逼宫啊”。 “就是逼宫又如何”,岂料李道玄斩钉截铁的愤愤说道:“这次弟弟差点死在承恩殿,若是太子继位,我等岂有活路”。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孝恭面对李建成邀请,只是称病,并未前去承恩殿赴宴。 李孝恭顿时色变,大惊,“兄弟慎言啊”。 “兄长你就直说吧,署不署名?”
李道玄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孝恭,他大概猜到这位族兄的心思,军功太盛,一心只想避嫌。
然而出乎李道玄意料的是,李孝恭慨叹一声,直言道:“这次太子实在是太出格了,我自是署名”。 李道玄顿时大喜,若有宗正卿的署名,这封联名疏的分量就不一样了,更何况李孝恭的威望极高。 民间隐约有宗室四大贤王之称,这四位贤王全部是身有战功,威名赫赫。 分别是淮安王李神通、任城王李道宗、淮阳王李道玄以及河间王李孝恭,其中又以河间王李孝恭军功最盛。 看到这联名疏首列空置,李孝恭苦笑一声,“道玄素来以勇武著称,却不知这智计同样出色啊”。 李道玄明显是担心李孝恭这位宗正卿不同意署名,便先联合其他诸王署名,以此逼迫李孝恭不得不署名,这点心思,李孝恭如何不知。 “兄长勿怪,事关身家性命,弟弟不得不废些心思啊”,李道玄咧嘴笑道。 李孝恭署名盖印之后,摇头叹道:“经此一事,太子必废无疑,你们何必要多此一举,徒惹圣人不快呢”。 李道玄看看左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三丈之内,不得近前”。 舞女侍从闻言看看李孝恭,见其应允方才退下,李道玄见状赞道:“兄长调教得不错”。 李孝恭见他屏退左右,也是叹道:“没办法,官场险恶,不得不防啊”。 李道玄的祖父李绘和李孝恭的祖父李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李道玄父母早亡,全赖宗族长辈扶持,他跟李孝恭的关系同样亲厚。 并且李道玄很清楚,李孝恭跟李世民同样亲厚,此时并无第三人在场,所以李道玄毫不犹豫的说道:“弟弟所虑有二,其一,圣人废太子这是必然,但未必会在第一时间改立秦王。其二,即便立秦王,圣人依旧春秋鼎盛……”。 李孝恭闻言顿时如遭雷击,指着李道玄斥责道:“好胆,你们这是打算真的逼宫”。 李道玄慢慢的将联名疏揣进怀中,“事已至此,兄长可是要告发我们?”李孝恭面色复杂,很是无奈的沉声道:“秦王就这般急切吗?”
“此事秦王不知”,李道玄摇摇头说道:“全是我们自发而为”。 忽然李孝恭紧紧盯着李道玄,终于猜到原因,幽幽喟叹道:“秦王有这般为他殚精竭虑之臣,太子败得不冤。 只是道玄,你莫要被人利用了,休怪为兄说的不好听,你或许只是一柄剑,你主导此事,势必会惹圣人不喜,你考虑好了吗?”
李道玄闻言哈哈大笑,举杯道:“兄长是唯一一个道出缘由并为我考虑的人,弟弟心领了。 其中利害关系我何尝不知,弟弟心甘情愿做秦王这柄剑,只要秦王得偿所愿,即便剑折,弟弟也是无怨无悔”。 见李道玄如此表态,李孝恭颇为敬佩,直点头道:“秦王登储,自是我等所愿,不过道玄你放心,有为兄在,有秦王在,剑折是不可能的”。 “谢谢兄长”,李道玄很是感动。 兄弟二人举杯畅饮,等李道玄走后,李孝恭唤来管家,随口吩咐道:“方才那几人打发去封地,赐予田产,不得擅离”。 李孝恭独自一人歪躺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案桌,迷迷糊糊的呢喃着,“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会是谁呢?长孙谨慎有余,房杜胆色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