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文化及稳定局面后,迅速派遣司马德勘等人领兵攻占江都城防,夺取显福宫等其余诸宫,清剿忠心隋室的臣子士卒,并且大肆的搜刮财宝,骁果叛军愈加癫狂,江都百姓,苦不堪言。 随后宇文化及更是以大丞相之职,入住宫城,夜宿龙床,满朝文武,皆不敢言。 宇文化及本就是泼皮无赖一般的人物,入住皇宫后,只会淫乱作乐,哪里懂得治国理政,每日上朝只得端起架子,故作威严,学着杨广面南背北而坐,但有臣子奏事时,宇文化及便是哑口无言,只得收下奏折。 待下朝后,便将奏折交给唐奉义、牛方裕等亲信随便处理,如此做派,顿时让一干臣子心生不满。 很快便有司马德勘等人联名上奏:打回关中。 正在江都宫不亦乐乎的宇文氏兄弟二人自然是心有不舍,但骁果军在江都城搜刮一番后,个个富得流油,归家的心思愈加浓烈,宇文化及亦不敢拒绝,只得同意。 宇文化及以刚刚班师回朝的左武卫将军陈棱为江都太守,总管留守江都事宜,定于三月二十七日,回师关中。 既然要回师关中,那江都城便实际上是要放弃了,以司马德勘为首的关中将士更是尽夺江都之船只,取道彭城由水路西行。 显福宫,这是一处位于江都城北的宫殿,宇文化及自江都宫启程,第一站便是夜宿显福宫。 此时的显福宫,一处偏殿里,济济一堂。 上首座位上的人赫然便是宿国公虎贲郎将麦孟才。 “诸位,我等皆受先帝恩惠,饱食俸禄,迫不得已诈降宇文老贼,忍辱负重受其驱使数日,明日晚间,宇文老贼便会入住显福宫,届时,便是我等杀贼报国的大好时机”,麦孟才从怀中取下白绫,系在头上,一脸悲愤的说道。 堂中众人亦是取出白布,系在头上,盖应宇文化及不允许江都祭奠杨广,杨广的尸身还是萧美娘连夜同宫女内侍拆卸床板,作为薄棺,草草安葬在成象殿流珠堂,众多忠臣义士只得私底下偷偷祭奠。 坐下一名身材高大的将军闻言不禁泪流满面,“不杀宇文老贼,我沈光死不瞑目”。这人正是给使营统领折冲郎将沈光。 一旁的给使营副将虎牙郎将钱杰闻言亦是咬牙切齿,“若不诛杀此賊,以报先帝之恩,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一时间,堂中群情激愤,麦孟才心怀大慰,“诸位给使营壮士在宇文老贼内营,杀其易如反掌,未免失手,本公私下联络江淮士卒,待明晚宇文老贼入住显福宫后便动手”。 众人闻言大善,当即摘下白绫,各自散去。 宇文化及继承了杨广的习惯,便是每到一处地方,必先将身边精锐护卫给派出去打前站,名曰清道,是为安全考虑,沈光在得知杨广身死后,无奈诈降,宇文化及并不起疑,仍以给使营为护卫。 定于明日一早启程,晚间入住显福宫,所以宇文化及便将给使营派来显福,提前清理危险,确保安全,却是不成想沈光等人从未真心臣服过他。 待得众人散去,沈光拎着一壶酒来到显福宫大殿,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想起曾伴驾来过此地,那时的杨广还将手中吃过一般的鹿肉分食给自己,想到此处,沈光一时间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一壶酒下肚,沈光瘫坐在地,无声抽噎。 这时,其身后忽的想起一道惊讶的声音,“肉飞仙?因何在此独饮啊?”
沈光一惊,回头看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打了一个酒嗝,“原来是陈兄,无他,心中烦闷,在此解愁”。 沈光曾经爬上十余丈高的幡竿,为僧人续接幡旗,随后一跃而下,双手撑地一个鹞子翻身,倒退十余步,方才卸尽下坠之力。 整个动作惊心动魄而又赏心悦目,围观之人无不嗟叹惊异,从此,江南之人便称呼沈光为“肉飞仙”,以称赞其矫捷如飞。 而来人正是沈光的同乡,吴兴人,名曰陈谦,乃是文士,恰好便是这显福宫监。 陈谦走上前去,看了看大殿,直叹道:“物是人非,沈兄可是在怀念先帝?”
沈光心里一突,直看着陈谦,陈谦摇头一笑,用吴兴话说道:“沈兄忠义无双,怎能不念先帝提拔之恩”。 听得这话,沈光心思急转,这陈谦乃是同乡,亦是江南人氏,与那伙关东人绝无交集,又是官拜显福宫监,常年留守显福宫,与宇文化及似乎并无往来,或可争取陈谦相助,则计划更有成功之可能。 想到此处,酒劲上头的沈光当即拉着陈谦,掏心掏肺的诉说着对杨广的思念,并且咬牙切齿的表示必杀宇文化及,“还请陈兄相助”,沈光噗通拜倒在地。 陈谦闻言脸色大骇,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沈光见状只当是陈谦犹豫,又是拜道:“宇文老贼,悖逆弑君,人人得而诛之,陈兄饱读诗书,乃吴兴名士,不似沈光一介粗人,更当深知诛賊之义,还请陈兄助我”。 听得这话,陈谦心里狂跳,忙是扶起沈光,“沈兄且先起来,此事……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来不及了”,沈光大急,“我等明晚便要诛杀宇文老贼,届时还请陈兄关闭宫门,关门打狗,必可将其诛杀,以报先帝之恩”。 “什么?”
陈谦听得大惊失色,“明…明日?”
这时,沈光也反应过来,直说道:“陈兄已知晓我等计划,事已至此,唯望陈兄相助”。 见得沈光已是手扶腰刀,陈谦忙是说道:“杀贼报国,义不容辞,届时,算我一个”。 沈光闻言哈哈大笑,拎起酒壶便是晃晃悠悠的离去,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独留下陈谦一人,脸色阴晴不定的站在殿中。 当夜,沈光呼呼大睡,然而陈谦却是辗转难眠。 终于,四更天鸡鸣之时,陈谦再也耐不住,翻身起床,似乎下定决心,当即穿戴整齐,连夜直奔江都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