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府。礼部尚书冼才礼在睡梦中被管家的敲门声叫醒,心里甚是不悦。身边的小妾也是一阵抱怨,让冼才礼好好教训一下这不懂事的管家。他打开房门,眼睛都开没有睁开就骂道:“三更半夜的,嚷嚷什么呢!”
管家战战兢兢地答道:“老爷,府外有一队官兵……”“官兵?哪来的官兵?”
冼才礼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知道啊,咱去问,他们也不说,请他进来,他们也不进来。”
冼才礼觉得奇怪,便披上一件袍子,前去查看。宅院的大门,通过门缝看了出去。滂沱大雨中,一群黑衣黑甲的士兵出现在视野里。这不是普通的官兵。再仔细一看,是飞熊军。“飞熊军了这作甚?”
冼才礼嘟囔着,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因为飞熊军是太傅管辖的军队。“他们没有叫开门?”
冼才礼回头问管家。“没有。”
管家道。“你去问他们来作甚了?”
“问过了,可他们没有回答。”
冼才礼纳闷了,决定亲自出去问个究竟。管家撑起了雨伞,陪同冼才礼一起出了门,来到了应该是这支人马的统领面前。走近之后,冼才礼才认出了这支人马的统帅,于是露出笑容,作揖问道:“原来是庞将军,不知庞将军深夜莅临我府上有何贵干?”
庞三山没有回答,刚毅的脸上,锋利的目光只盯着府门,马前的冼才礼仿佛根本不存在。等了半晌,冼才礼没有得到回应,愤愤然拂袖回府。府门重新关上,冼才礼觉得事情蹊跷,越想越觉得不安。于是便吩咐管家派人从后门溜出去,去给明太师报信。大雨中,庞三山极其部将、士兵如同雕像一般纹丝不动。一名移动的士兵引起了庞三山的注意,他来到庞三山面前,抱拳道:“将军,拿住一个前往太师府送信之人。”
“确定他是给明太师送信吗?”
庞三山问。“不会有错。”
庞三山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着冼府大门,声若洪钟:“冼才礼勾结乱臣贼子,图谋造反,我等,奉旨讨贼,杀!”
阵队中,六名士兵推着大木槌一下子将撞破了冼府大门,飞熊士兵们杀了进来。冼才礼在主屋大堂等候明显道的回应,远远的听到一声巨响,急忙派人前往查看。不一会儿,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官兵杀了人,他们杀人了。”
冼才礼按住那名下人,质问道:“你说什么?”
“他们杀人了,见人就杀!”
冼才礼仍不相信,便亲自去查看,才到大堂门口,就看到飞熊兵冲了过来。“你们……你们好大的胆……”话音未落,一名冲到他面前的卫兵一矛刺死了他。只见他倒地时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冼府只是今夜肃清明党行动当中的一个例子。安泰吩咐手下将明显道的党羽的府邸都给包围了,只要有人去向明显道报信,便拿住这人作为他们勾结明显道造反的证人,之后,便是一场场屠杀。“皇上……皇上……大事不妙啊……”刘显好不容易才入睡,睡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吵醒了。李含跪在了床前,不等刘显发问就说道:“飞熊军血洗了礼部尚书冼大人的府邸,以及兵部尚书丁大人的府邸,还有严大人、黄大人都已被诛杀……现在京城里,街道上随处可见官兵抓人,京城人人自危啊!”
刘显闻言大惊失色,不知所措。身边的玉珠觉得现在是让皇上对她刮目相看的机会,于是便说道:“皇上,现在应当召集各位大臣以及太傅大人进宫……”刘显六神无主,听了玉珠之言便觉得有理,于是立即吩咐李含传旨。四更天,雨终于停了。刘显在太极殿等了半个时辰,来到殿上的大臣仍是不足平常的四分之一。内阁学士中,也只有孙长泰到场。当中,有大臣上前奏道:“皇上,看来一些同僚是来不了了。”
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在场的人无人不知。“费爱卿想说什么?”
“微臣想参太傅。太傅打着皇上的圣旨,铲除异己,滥杀无辜,搅得京城里人人自危。皇上,没能来上朝的大臣们,要么已经成了安泰的刀下亡魂,要么是害怕不敢来,还请皇上下旨,责令安泰停止杀戮,并收监问罪。”
“费大人所言不当!”
说话的是户部侍郎钱九余,“太傅大人是奉旨办事。而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明显道等乱臣贼子却在此时谋反,其用心之恶,可谓人人得而诛之。攘外必先安内,对这些乱臣贼子,绝不能姑息。”
“钱大人言之有理。乱贼不斩草除根,贻害无穷啊。”
不断有大臣站出来支持钱九余,支持安泰。原来朝上的人,几乎都和安泰走得很近,即使有一些与安泰关系一般的,经过今夜之事后,为了身家性命也都开始讨好安泰。孙长泰一直不说话,很早以前,他和安泰也走得很近。刘显向他看去,问道:“孙爱卿,你怎么看?”
孙长泰出班作揖,奏道:“微臣以为,乱臣贼子自当剪除,但而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除了那些个罪大恶极的,其他不过是虾兵蟹将,不足为虑。臣以为,杀鸡儆猴即可。赶尽杀绝只会令朝廷元气大伤。”
刘显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心喜道:“孙爱卿言之有理,来人,拿上朕的金牌,再传太傅进宫!”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太傅大人到——”殿内所有的人都朝殿门方向看去,只见身穿朝服的安泰在两名侍卫的押送下走了进来,仔细一看,安泰身上捆着绳子,身后背着树枝,双手被缚在身后。安泰来到殿中,下跪磕头,道:“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显不知他想做什么,问起自缚的缘由。安泰道:“臣奉旨缉拿反贼余党,遭到抵抗。将士们杀红了眼,致使他们杀人太多,杀业太重。微臣身为他们的统帅却未能节制他们,因此特来向皇上负荆请罪。”
本来刘显想把安泰找来好好斥责一顿,可安泰出了这么一招,刘显又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时,他只能向孙长泰求助。“孙爱卿,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孙长泰低着头说道:“太傅奉旨而行,自然无过。将士们也是奉旨而行,同样无罪。”
费渑又站出来说道:“孙大人之言,微臣不敢苟同!皇上,有过当罚,赏罚分明才能服众,亦是圣人所为。”
孙长泰道:“皇上,国家正值危难关头,正是需要这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若他们因为奉旨办事而被问罪,必会扰乱军心,弊大于利啊。”
“皇上,将士们也是听命行事,可以无罪,但太傅节制不利,不可忽视。”
费渑又说道,看样子一定要治安泰的罪。钱九余等人纷纷站出来为安泰求情,刘显拿不定主意,又看向孙长泰。孙长泰道:“皇上,微臣以为与其降罪于太傅,不如让太傅戴罪立功,统兵御敌。若太傅不能退敌,再一并论罪也不迟。”
费渑大怒,指着孙长泰道:“孙长泰,你这是败坏朝廷法度!”
孙长泰刚强不阿地反驳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大敌当前,若惩处太傅,无异于自断一臂!若国家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法度!”
费渑震惊,无言以对。刘显同样非常震惊,最后采纳了孙长泰的意见,只是当庭对安泰稍加训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