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玲珑一行三人骑马南下,这一路上晓行夜宿,无须赘述。年慕白话不多,且非常勤快,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去做。闲下来的时候,他便静坐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唐若愚善于言谈,但这个技能在年慕白身上似乎起不了作用。也因为如此,唐若愚觉得年慕白终是个碍手碍脚的人。“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
一天夜里,望着坐在远处的年慕白的背影,唐若愚对卫玲珑说道。篝火映照着卫玲珑的脸庞,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我相信马行道。”
唐若愚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卫玲珑见了,让他有话直说。“是不是因为在集市上我没能保护好你,所以你才……”唐若愚犹犹豫豫地说道。“你想多了,我让年慕白跟随,并非因为你的过失。而且我也不觉得集市上的事情是你的失职。我只是觉得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坏处。”
“是这样呀。”
唐若愚释怀地笑了,“这样我就放心。”
话虽如此,唐若愚释怀也只停留在表面。夜色更深。卫玲珑已沉沉地睡了过去。年慕白守在卫玲珑身边,他眼睛是睁着的。唐若愚觉得不可思议,因此他已经很多天晚上没有合眼了。这白天赶路,晚上不睡,他能撑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他是个铁人?“喂,你去睡一会儿吧,我看着就行。”
唐若愚道。“不必。”
年慕白道。唐若愚笑了笑,来到年慕白身边坐下。“马行道说你身手不错,能否切磋切磋?”
“有这必要么?”
“我觉得有。”
唐若愚盯着年慕白看,眼中慢慢流露出杀意。年慕白不想理会,又向卫玲珑看去。但唐若愚没有放弃切磋的意思,突然朝年慕白出手。年慕白反应也不慢,接住了唐若愚的三招擒拿手。唐若愚跳了起来,一个连环退扫了出去。年慕白旋转回避,并没有反击之意。唐若愚加强了攻势,出招又快又狠,但无论他的招式有多快、多狠,年慕白始终都能避开。唐若愚数招不中,心里难免焦躁,想要使出杀招。就在这时,卫玲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做什么?”
听到声音,唐若愚收了手,对卫玲珑道:“睡不着,和年兄弟过过招,切磋切磋。”
卫玲珑看向年慕白,似乎在问是不是这样。年慕白点了点头。卫玲珑笑了笑,道:“那么谁赢了?”
唐若愚道:“胜负未分。”
卫玲珑很惊讶,“这么说,慕白的身手果然不凡。”
唐若愚冷冷道:“我看他只会躲,不会攻击。”
卫玲珑再看向年慕白,求证唐若愚所言。但年慕白什么都没有,又坐了下来,望着天空。卫玲珑叹道:“时候不早了,都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翌日,三人又上马赶路。路上依旧有说有笑,但心境却已悄然发生了变化……魏国,成都。田氏宅邸。每日每夜,田宅总是歌舞升平。在舞女曼妙的舞姿中,在丝竹靡靡的歌声中,宾客们觥筹交错,相谈甚欢。每个人脸上都满面春风,神采飞扬。他们或沉醉在舞乐之中,或沉醉在美酒之内,因此,有人轻悄悄来到了田阜身边,耳语了几句,他们也都没有察觉。田阜听了通报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深沉的凝重。他忽然觉得哲理太吵闹了,影响了他的思考。于是开口说道:“各位,今天就到此为止,都回吧。”
兴致正高的众人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但众人不敢说不敢问,只起身施礼告退。没一会儿,堂内只剩下田阜与兄弟田敏、田广、子侄田弼。“哥,出了什么事?”
田敏问道。田广亦翘首看去。田阜道:“有贵客至。”
“贵客,谁呀?”
“弼儿,你先往珠光阁准备一下。”
“是。”
让田弼去做准备,便意味着要暗藏杀机。田敏、田广更加好奇来的是什么人。“哥,这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田阜目光深邃,缓缓说道:“裕王,刘长风!”
……秋风瑟瑟,冷雾朦胧。空荡荡的长街上,落叶飘零。一辆马车驶过,马蹄声和车轮声听来非常响亮。“王爷,您真的要一个人会面田阜吗?”
驾车的周全问道,脸上少见的显露出了不安之色。“这梁魏之间毕竟有盟约,倘若田阜对您不利……”车厢内,刘长风淡淡一笑,问道:“对我不理利有什么好处?”
“这……”“如今大梁已陷入困境,魏国身为大梁盟国却迟迟不出兵援助,你以为这是为何?这是因为魏国也想从大梁身上分一块肉。他想要吃这块肉,还得经过我的同意。”
周全觉得刘长风的话不无道理,但忧虑仍是挥之不去。终于,马车来到了田氏宅邸的门前。门外,寒风中站着田敏和田广。两人只见一辆马车,不敢相信这就是裕王的行驾。在他二人的想象中,刘长风的身边应该跟着一群高大威严的侍卫。刘长风下了马车,二人赶紧迎上。“来者可是大梁裕王爷?”
田敏问。刘长风道:“正是。”
二人闻言,连忙作揖。刘长风亦作揖还礼。“我二人已在此恭候王爷大驾多时了。”
“长风能得田相恭迎,甚是畅快。”
“裕王爷,里面请。”
“二位请。”
刘长风跟着田敏、田广来到了珠光阁。阁内,田阜坐在主位上,看着刘长风走进来,却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反而一脸的冷漠,似乎并不欢迎刘长风的到来。欢迎与否,刘长风并不在乎。他随田敏、田广二人来到堂中。田敏、田广二人向兄长禀报。田阜让二人一旁入坐,却仍将刘长风晾着。田敏、田广看不懂了,不知兄长为何让他们礼迎裕王,自己却摆出一副不友善的样子。难不成,兄长反悔了么?“先礼后兵,原来这就是田丞相的待客之道呀。”
刘长风用打趣的口吻说。田阜看着刘长风,说道:“我大魏与梁国是友盟之交,而裕王爷是梁之反臣,身为魏相,理应将裕王爷生擒交与梁帝处置。本相令人迎接,是因为本相有一规矩,上门是客,如今礼客已进,裕王爷,莫怪本相无情了。”
话话间,只见屏风后面有黑影晃动,由此可见那儿有人埋伏。看来,田阜真是要将刘长风给拿下。面临这般处境,刘长风依旧泰然自若,一笑置之。“田相所言极是,若田相真要将长风擒下,长风束手就缚便是。只不过,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田相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田阜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吩咐道:“来人,请裕王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