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重。第九重天牢守卫森严,暗无天日。人待在里面待上三日,就会忘记白昼黑夜;待上十天,就会忘记日子;待上三十天,就会忘记春夏秋冬;待上半载,人不是疯了就是痴了。待上一年……错了,从来就没有人在这里待上过一年的时间,因为待在里面的人都活不过一年。黑暗和寂静就是这第九重天牢的一切。黑暗使人失去时间,寂静使人失去知觉。若是偶然能听见老鼠的声音,你也会因此而兴奋不已。但,这里的老鼠也是吃人的。沉重的脚步声在回廊响起。正在接近。脚步停了下来,跟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铁索落下的声音,然后是门打开的声音。门开了,昏黄的灯光照亮狭窄的牢房。灯光昏黄,但同样刺眼。刘业坐在破旧的草席上,一直都是闭目凝神,察觉到有光线了才缓缓睁开眼睛。他并非死囚,本不应该关在这里。但只有将他关在这里,刘显才能放心。提灯进来的是三名狱卒和牢头崔志。“王爷,让您受委屈了。”
崔志笑嘻嘻地说。三名狱卒稍微打扫了一下刘业身前的地方,摆上一张简易的桌子。又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壶酒、一只鸡和一碗米饭,一一摆放到桌面上。“王爷,这是上面吩咐小的给您准备的,请您慢用。”
刘业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说道:“我是要问斩了么?”
崔志连忙道:“不不不……上头也没说王爷您犯了何罪,小的觉得您只是暂时关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去了。”
“是谁让你关照本王的?”
“是孔大人。”
刘业听后似乎放心了,跟着就拿起了筷子。但他没有下筷,而是看向了崔志。他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看着。崔志会意,道:“小的半个时辰后再来,王爷慢用。”
说完,就带人退了下去。刘业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根银针。这根银针是孔宾带他来天牢的路上偷偷给他的。在来时的路上,刘业还交交代了孔宾绝不能吩咐天牢的人对他格外照看。所以,崔志刚才的话令刘业起了疑心,他便支开崔志等人,拿出银针将酒肉米饭都是过一遍。米饭没有问题,但鸡和酒让银针的两头都显示出了黑色。最后,刘业只吃了米饭,而把酒给倒了。鸡则扯下了一条腿,扔到了角落里。半个时辰后,崔志回来取餐具。看到整只鸡只是不见了一条腿,就问刘业为何不吃鸡。“这鸡不合本王的口味。”
“是么,那王爷喜欢吃什么鸡呢?”
刘业没有理会,只说道:“能否留盏灯下来?”
崔志想了想,道:“可以。”
收拾了餐具之后,崔志便告退离去。牢门再次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切又归于寂静。小小的灯焰在凝重的黑暗中显得微弱无力,但只要它仍在燃烧,黑暗就不能可将光明吞没。刘业望着静静燃烧的灯火,陷入了沉思……崔志来到了另一间牢房。牢房里,贾士巡正在大吃大喝。他的牢房可比刘业的牢房明亮透气,而且桌上的饭菜也比刘业的丰盛。也只能临死的人,才能享用这么丰盛的饭菜。“贾大人,燕王中计了。”
崔志站在贾士巡面前,低着头弯着腰说道。“酒菜都吃了?”
贾士巡边吃边问。“酒喝光了,鸡只吃了一点,说是不合胃口。”
“王爷们就是娇贵。”
贾士巡嗤之以鼻。你也不是一个模样?崔志心想,但脸上仍是一副谄媚的笑容。贾士巡喝下了杯中的酒,随后站了起来。崔志将将一串钥匙递了上去。这便是刘业的牢房钥匙。接过钥匙的贾士巡仍不太放心,又问道:“他真喝酒了?”
崔志道:“都喝完了,你信您看。”
他将酒壶倒了过来,只有几点就从酒壶中流下来。“可惜了,”贾士巡叹道,“若是这是一壶毒酒就好了。”
“那可不是,只不过燕王警觉性强,若是毒酒肯定会被他有所察觉,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一层担忧,刘盛才没有让崔志在酒中下剧毒,而是下了少量的迷魂药。这点量的迷魂药不会让酒和食物有奇怪的味道,却能让刘业产生乏力之感,甚至是睡死过去。贾士逊从桌上拿起来一把匕首。将鞘推开,露出的匕首的一段。寒光隐隐而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把匕首刺入刘业胸膛的画面。这么一想,他忽然信心倍增,带着微笑走出了牢房。脚步声又响起,但并不沉重。又没之前狱卒的那种每一步就是一个闷响的那种声音。那是很轻的脚步,像是刻意忍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样子。这脚步声不正常。食物下药之后,就该动手了吧。刘业察觉到危险正在接近,他熄灭了油灯,闭上眼睛躺了下来。不一会儿,牢门的铁索响了起来,跟着是开门声。门开了,贾士逊提着灯轻轻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刘业,他心花怒放。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上去将匕首刺入刘业的胸膛就可以了。一切都是那么简单……贾士逊将灯笼放在地上,拿起了腰间的匕首,匕首出鞘。他挪动脚步,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刘业。不知为何,他忽然紧张了起来,紧张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为什么会这样?不就是杀个人而已嘛……贾士逊正想要调整呼吸的时候忽然间就惊得不知所措。因为刘业已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