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阴暗的室内回声很大。脚步声清晰可闻,甚至会有种震耳的感觉。门开了,砰的一声又关上,将人吓了一大跳。忽然亮起的火光十分刺眼,陈发慌忙用手挡住了眼睛。在适应了亮光后,他放下手,佟愈就坐在他的面前。而他的身边则站着两名相貌凶狠的卫兵。“跪下!”
卫兵喝道。陈发急忙跪了下来。佟愈道:“方才用膳去了,让你久等了。”
“不……不妨事……”其实陈发独自一人被关在这间狭窄的黑屋子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肚子早就饿得贴后背了。可他能怎么办?只能忍着。“你可知道老夫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彻查这桩案子的?”
“小人……小人不知……”“那你现在知道了。你若是欺骗老夫,那就等同于欺瞒皇上。你这般的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呀。”
时间紧迫,佟愈也不想慢慢审理此案,便用了以往从未用过的恐吓的手段。“小的……小的不敢欺瞒……”“如此最好。先将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一遍,就从你今晨出门开始说起。”
陈发愣了一下,他原以为佟愈会让他从发现辽人入侵家园开始说起,没想到时间还要更早。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将自己出门后的事情说了出来。于此同时,佟愈已派人再次前往陈发家中,要求见陈家娘子,让官差以陈发的性命要挟陈家娘子说出实情。官差来到了陈家门前,但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前来开门。官差们只好破门而入,却在大厅里看到了已经上吊自尽的陈家娘子。官差这个坏消息带回去悄悄告诉佟愈,佟愈听后脸色大变。令人将陈发带到牢里关押起来。陈发大喊冤枉,但佟愈不予理会。“其他人呢?”
佟愈问那官差。“还留在陈家看着。”
官差答道。“好,去陈家!”
佟愈急忙离开了顺天府,乘坐马车前往陈家。佟愈来到陈家,找来了仵作给陈家娘子验尸。仵作验尸的结果是陈家娘子果然是自杀。“为什么会这样?”
佟愈懵了。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官差匆忙而至:“大人,那陈发在牢里撞墙自尽了。”
佟愈又是一怔,灵魂仿佛已经从天灵盖飘出去了一般。“回衙门……快回衙门!”
佟愈赶回到了顺天府监牢,只见陈发的尸体仍倒在墙边,额头上破了一个洞,血肉模糊。再看那墙面上有用血写成的“冤”字,是陈发在自尽之前咬破了手指写下的绝笔。佟愈还没有来得及理清头绪,宫内便来到了人。“太傅大人,皇上宣昭。”
天色已晚且偏偏在陈氏夫妇出事之后的宣昭,令佟愈深感不安,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御书房内亮着灯,飞蛾在灯罩边上扑打着翅膀。墙上的影子忽隐忽现,仿佛鬼影。太监捉住了那只令人烦躁的飞蛾,正要捏死时,刘天琪却说“放了吧。”
太监应了一声,走出门外,到黑暗处放了飞蛾。刘天琪微微叹了口气。他听说了佟愈查案的事情,这件事情令他焦躁不已。佟愈不仅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岳丈,而且劳苦功高,这让他为处置佟愈感到为难。“皇上,太傅大人到了。”
“宣。”
“是。”
佟愈进入御书房,脸色凝重,作揖参见。刘天琪心情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这么晚了太傅还没有休息,真是辛苦了。”
佟愈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刘天琪真正想说的内容。刘天琪叹息道:“朕听说,陈氏夫妇都自尽了……”“皇上是从何得知的?”
佟愈质问的语气让刘天琪感到不满,本来他还有点同情佟愈,现在这一点同情也消失了。“朕比你更关心这件案子,事已至此,你还想怎么办?”
佟愈察觉到了皇上的不悦,但仍面无惧色,“皇上,臣觉得他们的死很奇怪。”
“什么意思?”
“臣正问到关键之处时,他们就相继遇害了。所以臣怀疑有人从中作梗,阻止臣接近真相。”
刘天琪冷冷道:“遇害?你说他们不是自尽的吗?”
“皇上给臣的三日之前还没有到呢,臣一定会在这三日之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刘天琪又叹道:“太傅,不是朕不相信你,可万一呢?万一你查不到个什么来,要朕该如何收场?”
佟愈本想再次表明自己一定能查出结果的态度,可看到刘天琪期望的不是这样的答复,于是就说道:“若臣不能改变结果,臣愿领罪,绝无怨言。”
刘天琪道:“太傅,朕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朕呢。”
“臣明白。”
“好了,退下吧。先回去好好休息,也别累坏了身子。”
“谢皇上,微臣告退”佟愈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回到顺天府衙门后,立即派人去调查陈氏娘子自尽之前是否见过什么人,以及他去陈家的时候,在牢里的陈发接触过谁。经过一个晚上的走访调查,结果出来了:陈氏娘子在自尽之前,有一人曾去过陈家。不过当时天色昏黑,目击者没能看清这个人的相貌,只觉得是个生人。而陈发这边,除了巡逻的狱卒,他似乎也接触不到其他人,但并没有狱卒曾与他对话。佟愈再令人去追查和陈氏娘子见面的人,同时继续找到当初在街上遇到了窃贼并呼喊救命的妇人。到了中午,与陈氏娘子见面的人仍然没有线索,但呼救的妇人有了消息,但不是个好消息。“那妇人不是京城人氏,早已离开京城。去了哪里,正在追查。”
佟愈愈加感到不安,“那贼人呢?”
“还是没有下落。”
“该如何是好呀……”佟愈满面愁容。秦府。侍中秦洪今儿不当值,在府中的小花园里与客人悠闲地喝着茶。两人正谈论着佟愈查案的事情,秦洪在了解了事情的进展后面露喜色。“这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还想要翻案……呵呵呵……简直是痴人说梦。”
“秦大人,佟愈是败局已定。下官打探到皇上这次也不会在保全他了,他最好的下场就是辞官归隐。到那时,这尚书令之位,非大人莫属呀!”
秦洪露出贪婪的笑容,“都是为皇上做事,什么职位都一样。”
“秦大人高风亮节,真是我辈之楷模呀。在下以茶代酒,竟大人一杯。”
给事中晁立举起了茶杯,一饮而尽。秦洪冷哼一声,“这佟愈还想和北辽蛮子和谈,此等误国之举,如同笑话!”
“大人所言极是,蛮子就是蛮子,即便学了几日中原礼仪,骨子里还是般腌臜兽性。幸得朝廷还有大人这般中流砥柱,才没有让皇上误入歧途。”
晁立的这些话秦洪听来十分受用,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