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荆鹏准备出兵的时候,吕志峰也终于下达了撤军的命令,他这是不得不而为之。现在军营里的气氛越来越让他感到失望,虽然已经在前些日子联系到了大辽边界清水寨的寨主,他们已经陆陆续续的送来了粮草衣物等军需。可他们送来的,完全不够用的。因此,已经偷偷溜掉了不少的士兵。因着现在营中的主力都在看守被擒获的宇文修,所以少了近百人后,吕志峰才反应过来,现在南辽的援军是指望不上了。如果在这样耗下去的话,这仗不用打,就得在半月之内跑掉几千人。“我决定了,撤军。”
这两个字吕志峰当着众将领和吕志淯的面说出的时候,活像斗败了的大公鸡。也让令馥雅的脸色非常难看。当初可是她说过南辽的援军会来支援他们,可现在别说援军,别说粮草了,就连她的哥哥也是一次面都没露过。令馥雅也开始对自家大哥生出了恨意来。野辽军从上到下,都散发着颓废的气息。被关在一潮湿的小帐中的宇文修,听到几声轻轻的口哨声响起,笑了出来。吕志峰正在收拾东西,却被从帐门口跌进来的一小兵打断了。“该死的狗东西,没长眼吗?”
吕志峰抬脚就踹,正踹在那小兵的心口。正在盛怒的吕志峰哪里能收的住力气,小兵还没喘匀气,就口吐鲜血死了。就在小兵被人拖走的半炷香功夫,大营的东边传来火光和人们嘈杂的声音。原本关着宇文修的那小帐,失火了。整个小帐被火吞噬,根本没人敢靠近。“救火啊!都快点救火啊!”
吕志峰嘶吼着,让余下还没收拾好东西的老弱病残灭火。让其他青壮赶紧撤军。现在的吕志峰是一点儿章法都没有了,也顾不上那些原本就不便的士兵怨毒的眼神了。他现在可就指望被擒获的宇文修能给他换来一些好处,换来一点脸面地位了。“将军,小的听闻……”“快说!”
吕志峰面对又一个报信的小兵,吞吞吐吐的模样,狠劲又要上来。可看到周围都是士兵,才止住了脾气。“小的听闻,有人看到宇文修已经进入到大梁北境了……”一个坏消息,宇文修跑了。吕志峰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久久没回过神来。他唯一的指望,没有了!没有了!大风一刮,原本已经有些变小的火势,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原来关押在军营里的宇文修竟然从牢中逃了出去,并且连看守他的几名士兵也死于非命。荆鹏是他们家的仇人,宇文修是三弟吕志淯看重的人。且也是他手中的重要谈判筹码,现在就这么没了。吕志峰呆愣了一会儿后,怒火中烧,脸色铁青。“把今日守夜的伍长抓来!”
今晚值守的人是安仓昊,安权的儿子。当安仓昊被押解到吕志峰的面前时,吕志峰直接连着几脚踹在他身上。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安仓昊,你竟然放跑了要犯,你该当何罪?”
已经没了半条命的安仓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地道,“将军,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放跑了宇文修,还请将军明察。”
吕志峰压根不听,“哼!今晚是你值守,谁放跑了宇文修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也不用再狡辩了,宇文修可是重犯,而你竟然让他逃出了军营。”
“来人,将安仓昊给我推出去斩了,谁也不许替他求情。”
天边已经隐约泛起了白,凉意却丝毫不减。吕志峰的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几名侍卫上前将安仓昊给推了出去。除了还在灭火的十多个士兵之外,其他的士兵和将领都知道了此事,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围观。而这时候安权也得了信赶了过来。身旁的人仔细一看他,原来他急的连鞋子都没提好。安权刚一到,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推出了大帐,被人拿刀抵着脖子压在吕志峰跟前跪下。安权眼前一黑,生生用一口气抵住了晕过去的不适感。他又赶紧小跑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在吕志峰面前。两膝盖跪地的沉闷声,离了三排的士兵都能听得到。安权声音颤颤巍巍的道,“还请将军手下留情,放我儿一条生路吧。纵使他有不对之处,可昨夜宇文修能被放走,绝对是里应外合了的。”
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我儿仓昊昨夜是随机被叫去值夜的,这事将军您也知道啊,肯定是被别有用心的人使坏了的!”
“从来到咱们军营起,不说功劳,我儿仓昊他应当还是有些苦劳在的,求将军看在我们安家上下一心为了将军为了吕氏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日后我安家定当当牛做马的回报将军!”
此刻的吕志峰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安权的话来。只见他冷哼了一声,便说道,“安仓昊放跑了重犯,我只杀他一人也算是对得起你们安家了,所以你也不用再求情,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吕志峰浑身冒着怒火,和还在燃烧的小帐相映衬着。一时之间,还真的没人敢上前劝说。安仓昊先前已经被打的半死了,这又听到吕志峰这样说,心中的怨气攒的越来越多。看着年事已高的老父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赔罪,安仓昊终于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吕志峰,我安家上下一心,忠心耿耿的对吕家,此事你不调查内鬼,你却认定了要杀我!”
“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莽夫,终有一天,辽军会葬送在你的手里!而国公爷的位置,呵呵你便是得到了,你也坐不住!”
众人听到安仓昊嘶吼着,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安仓昊居然还不服软。吕志峰原本已经稍微降下来的一点怒火,被安仓昊的一番话彻底摧毁。亲自从亲卫腰上拔出宝剑,下一瞬间就悬在了安仓昊的脖子上。“将军!”
吕志淯得到信已经是安权到了之后了,所以比旁人都来的晚些。“刀下留人!”
人未到,声已至。他直奔着那人堆里跑去。吕志淯刚挤开众人行至吕志峰身边时,袍子一角被一道血打湿了。就看到安仓昊的人头被斩下,咕噜咕噜的滚了几圈,还睁着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吕志峰看。而安权也不顾吕志峰和吕志淯还在场,爬起来抱着安仓昊的人身哭嚎着。一时间,都是男儿的军营里,也不免有泪落了地。接着,小声的嘀咕也起了。声音都不大,可吕志淯和吕志峰都是从小习武的人,所以也都能听得清他们嘀咕的是什么。吕志淯偏头看了看大哥吕志峰的表情,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知道他是不解为何他杀了军营中的“敌人”,却没落下一点好。吕志淯更知道此事若不好好解决,军营上下必定大乱。岂不是给了大梁和北境军极好的讨伐条件,不行!“众士兵听令,如今因为内鬼放跑了宇文修,才连累安仓昊安伍长承担,若谁能抓到真正的内鬼,我吕家赏金一千金!”
吕志淯紧握着大哥吕志峰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单膝跪地,亲自扶了安权起身。又亲自收敛了安仓昊的人头,和尸体,交由军中有威望者配合安权处理。安权临行前用满含恨意的目光,盯着吕志峰许久后,才一声不吭的驾了马车带着儿子的尸体离开了。吕志淯巧用身体遮住了吕志峰的目光,所以才没看到安权临行前的嗜血眼神。这一切都结束后,原先围观的士兵还是没散去多少。吕志峰还想发作,可被吕志淯和后来赶到的其母令馥雅制止了。现在最没有资格和士兵们施压的,就是他和令馥雅了。不过,吕志淯在军中的影响力倒是比之前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