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肯相信,可看到眼前护卫的模样又不得不信,于是跟着他来到书房。“你真是李正择?”
“如假包换。”
“这么大的官儿,怎么还要钻狗洞?”
李正择笑道,“官大又如何,回到家还不照样被媳妇管着?长玉,上茶!”
片刻后,茶水奉上香气飘飘。这越发让何正德摸不着头脑,私闯门下部官员府邸那可是死罪。可眼前之人,但没有抓他,反而将他请到书房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让他心情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李正择道,“不知小兄弟今夜造访敝府,有何贵干?”
对越是客气,何正德越发觉得他动机不纯。不过,他本想调查冰室,可如今也不敢说实话,道,“听说府上有冰窖,天气热,所以想来弄点冰块避暑。”
要说来偷钱财,那可是砍头的罪过。说来偷点冰块,至少定罪时可以轻一些。“偷冰?有趣有趣。”
李正择抿了口茶,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中年女子气呼呼冲了进来。她推门正看到何正德,当即指着李正择破口大骂,“行啊,姓李的,这么晚了才回来,你还知道你住哪儿呢?”
她看到了坐在旁边的何正德,见他长得眉清目秀,颇有灵气,道,“哼,你要是去怡春楼找姑娘了,也就罢了。怎么的,这么晚了居然还不明不白的和男人闲聊,你还想在扬州混下去吗?”
李正择道,“夫人啊,有话好好说,凡事也得讲讲道理吧!”
李夫人道,“我没有道理?”
李正择连陪笑道,“夫人切勿多虑,这位只是故人之友,偶尔遇到特意请来闲聊几句。”
“只是闲聊?”
“不然呢,莫非夫人认为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那可说不定。”
何正德连忙辩解,“夫人息怒,在下可是才从怡春楼找完乐子没多久的,您放心。”
“谁能证明?”
“这个……这个……”李正择解围道,“夫人,您先去后院歇着,待我招待完这位小兄弟,再去给夫人赔礼道歉!”
李夫人这才离去,何正德道,“贵夫人挺……厉害啊。”
李正择道,“当年也是华山的女侠,嫁给我是受了委屈,平日里让着她点,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闲聊起来,李正择道,“你八月初九来到扬州,也有小半月了,在扬州可曾习惯?”
“什么?”
何正德噗嗤一口茶喷在地上,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你怎么知道?”
“本官好歹也是掌管门下部,扬州内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岂能不知?我还知道,你出身东流县,跟姚为正是好友。对或不对?”
何正德觉得天旋地转。原来李大人之前搪塞夫人的“故人之友”说的就是姚为正姚大人,这……完了!彻底完了!本以为作的十分隐秘,结果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见何正德一脸惊讶,李正择倒也不觉得奇怪,从书案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何正德。打开一看,竟是东流县县令的亲笔信。何正德道,“原来县令他一直都是你们门下部的人!这些年来,东流县的一举一动,都在门下部的监视之下。”
李正择道,“算是,但也不算全是。当年万勇也算是和我有交情,这些年来,我一直与他有书信来往,直到之前出了事情,却没想到,终究还是中了别人算计,遭了毒手。”
何正德听到此处,悲从心中来。李正择叹气,“我一直暗中追查此事,可你也知道他身份特殊,除非信得过之人,也不敢乱有举动,能查到的信息着实有限。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今夜来访的真正目的了吧?”
何正德道,“我们怀疑怡春楼柳十娘的死,与你有关。”
李正择忽然笑了。“你笑什么?”
李正择傲然道,“以我的身份我的手段,想要杀一个人,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还用这等拙劣手段留下尾巴让你们找上门来?”
何正德本想反驳,但仔细一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那你冰窖里的密室?”
李正择道,“你真想知道?”
何正德点头。“跟我来。”
两人来到冰窖密室前,李正择从怀中取出钥匙正要开门,何正德道,“我听你们管家说,这密室除了你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李正择道,“但你是例外。”
“我?”
“不错,普天之下,如今能有这个资格进去密室看看的,也没有几个人了,你就是其一。”
李正择命令四名护卫在冰窖外守护,吩咐不得任何人进来,旋即打开密室之门,引着何正德走了进去。何正德当场被眼前情况震惊。密室之中,只有一座冰雕。一个男人头颅的冰雕。冰雕中的,很明显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头颅。黑白交杂的发丝一丝不苟的贴着头皮梳着,脸皮上满是风吹雨打的痕迹。被冻住的眼睛还似乎释放着他临终前的震惊和不甘心,以及对什么事情的崩溃。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何正德惊讶,他惊讶于为何自己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可这男人的面相他确实不认得。“他是谁?”
李正择淡淡道,“一个与你有渊源的人。”
何正德道,“李大人,这样吊人胃口很有意思吗?”
李正择却道,“现在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但我需要你记住他的样子。你这次来扬州,比我预想的要早些。如今的扬州,步步杀机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你能相信的人不多,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李正择道,“你一无钱财二无武功,凭你的本领本官要想杀你,还用如此大费周章?”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何正德,“你自己看吧。”
信是一封告密信。写信之人,正是当日在东流县与何正德有过冲突的石财主。石财主的人识破了许元翰的武功,向门下部写了一封密信告发,这封信几经辗转,来到了李正择手中。何正德看得脊背发凉。若是朝廷知道这件事,那东流县如今处于危险边缘,他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回去。李正择却道,“他自以为抓住了你们的把柄,就跑到我这里来邀功,真是蠢货。”
“我得赶紧通知他们。”
“不必了。他不会到处乱说的。”
“为什么?”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李正择又道,“你这次加入三法司衙门,虽然我不知道你目的,但凡事要小心,千万不要暴露身份,尤其有个人你要千万留意,否则将招致杀身之祸。”
“什么人?”
李正择淡淡道,“百里永志。”
“总捕头?”
“我怀疑许元翰的死与他有莫大关系,不过却没有证据。”
李正择道,“此人十分低调,不过是正五品的小官,看似其貌不扬但在朝中的能量却惊人,否则也不会霸占三法司衙门总捕头一职十余年。”
冰窖之内,何正德并没有查到曼陀罗的证据,但却知道了一些更隐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