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北院的道路黑漆漆的,张崇本想令仆人临时加灯,呼唤时才发现所有的仆人都被安置到大院去了。拓跋逸令侍卫打着灯笼走在前边,张崇跟着领路。“北院是禁地,往常没人敢去,因此路上也就没有掌灯……殿下小心,这里有坑……”张崇一边说着,一边放慢了脚步。他一慢下来,拓跋逸等人也就快不了。他仍是满心的十万火急,只求御马王能在拓跋逸等人进入北院之前赶到。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北院。北院入口是一道圆形的拱门,拱门是一道铁门,门上有一把锁。门檐下挂着两只灯笼,发着昏黄的光,照着一张写着“禁止入内”的牌子。拓跋逸吩咐张崇开门,张崇却将双手一摊,说自己忘了带钥匙,这就回去取。卫玲珑质疑道:“这么重要的钥匙,居然不带在身上?”
张崇这会儿也不甘示弱,反讽道:“鲁宁姑娘不也弄丢了重要的信函么?”
卫玲珑没有与之争辩,毕竟她所说的信函根本就不存在。而且,她已经看出张崇是在拖延时间。卫玲珑向拓跋雪莲递了个眼色,拓跋雪莲会意,说道:“不必去了。”
说完,她就让巡城卫中一名使锤的卫兵将锁给凿开。只见那卫兵举起了大锤,照圆了往门锁抡上去。哐当一声,整个门锁被砸了下来,门上破了个洞。卫兵将门一推,一条黑漆漆的走廊便出现在门后。“进去看看。”
拓跋逸下令道。七八名侍卫打着灯笼走了进去。张崇紧紧地盯着里面,满脸地担忧:“殿下,里面就有一阁楼,阁楼里装的都是账册以及生意周转所用的银子……”“你放心吧,不会少你一件东西的。”
拓跋逸保证道。侍卫们进去了好一会儿,卫玲珑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便要亲自进去查看。他们是来查刺客的,这北院极有可能就是刺客的藏身之处,拓跋逸担心卫玲珑有危险,立刻带人跟了进去。拓跋雪莲令人带上张崇,紧随而入。长廊后便是那座阁楼,阁楼有三层高,一楼已亮起了灯。先前进来的侍卫正在里面搜查。阁楼处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卫玲珑先让张崇带着他们来到了账房。账房内有几张茶几和一张大案,一扇屏风后是三个书架,上面放满了分门别类好的账册。卫玲珑在茶几和书架上都用手指摸了一下,手指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她又来到张崇办公的大案旁,也用手指摸了一下,手指较刚才干净许多。账房内部其他地方都有一层薄灰而案上无灰,说明最近有人使用过这张桌案。“张老板,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卫玲珑问。“今日下午来过。”
张崇不知卫玲珑为何问这个。“这个阁楼有多少房间?”
“八间房间。”
“张老板也会在这里过夜么?”
“偶尔……事情忙不完的时候。”
张崇越答越不安。卫玲珑不再询问,离开了账房。拓跋逸带着侍卫跟着,只见卫玲珑每到一个房间都会用手指检查桌椅、窗户落灰的情况。一楼看完,卫玲珑又来到二楼。二楼是祭祀之所,只见大堂中央设了八卦阵台,上面立有供案,设置三清神位。神位前有一香炉,照理说,这种焚香的地方更容易积灰,但卫玲珑摸了桌椅,仍是干干净净,好像才刚打扫过一般。拓跋逸来到卫玲珑身边,小声询问她在做什么。卫玲珑悄声道:“这里太干净了。”
“干净?常有人打扫吧。”
“这是禁地,若是没有张崇的许可,下人们不可能进来打扫的吧。”
“嗯。”
“请殿下派人去询问那些下人,看是谁最近来打扫过北院。”
“这是为何?”
“如果下人们最近几天都没有来打扫,那就说明这里住着其他人。”
拓跋逸恍然大悟。同时想起元悠曾对他说过一件事:杀手、刺客这一类人大部分会将自己的住处清理得干干净净,这样才不会留下痕迹。看着卫玲珑和拓跋逸窃窃私语,张崇心中忐忑不安。跟着他又看到一名侍卫得到了拓跋逸的授意后就离开了阁楼,内心因此加倍不安。跟着他有发现侍卫们正用手里的兵器敲击地面和墙壁,有过类似经历的他猜测这是在寻找隐蔽的场所,譬如地下室或者墙内的夹层。夜是凉的,还有风。但张崇的额头上却渗出了汗珠。不多时,刚才拓跋逸派去问话的侍卫回来了。“都问过了,近期没有人去过北院。”
侍卫说。拓跋逸和卫玲珑对视一眼,心中对卫玲珑佩服不已。“接下来该怎么做?”
“对这里彻底搜查,仍是找不到人话,就找个理由将张崇带回去审问。”
拓跋逸点了点头。张崇在得知他们到来的时候就让藏身此处的刺客们离开了,因此他们扑了个空。现在张崇是也是朝廷命官,要将他带走的话必须要有证据,所以卫玲珑所说的借口,便是在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以栽赃的方式嫁祸张崇。之前拓跋逸还抵触这个计策,现在得知了张崇有重大嫌疑后,他认为这个计策非常有必要。“太子殿下,这信函不会跑到这里来吧?”
张崇沉不住气了,上来问道。语气中带有些许的不满。拓跋逸:“鲁宁姑娘说她来过这里。”
张崇:“即便她来过,这些侍卫这么个找法,可不像是在找一封信函。奴才看来,像是在找人……”拓跋逸看了卫玲珑一眼,卫玲珑微微点头。“没错,本王是来找人。”
“殿下要找什么人?”
“刺客。”
听到这两个字,张崇没有吓一跳。事情摊开来说了,张崇反而冷静了下来。毕竟是天南地北都做过买卖的人,这点临危不惧的气质还是有的。“殿下莫不是怀疑奴才窝藏刺客?”
张崇看着拓跋逸的眼睛问道。因为还没有证据,拓跋逸还是有些心虚,就微微抬起头避开张崇质询的目光。“本王遇刺那日至今已有三日,巡城卫和龙城守都已派人搜查了全城。本王听说你这里成了例外。”
“原来如此,事关重大,殿下派人前来搜查也是应该的。为了奴才的清白,奴才当全力配合。”
听张崇的话,他是一点也不担心拓跋逸会从他府邸查出问题来。看他那镇定自若的样子,拓跋逸开始不安起来。就在这时,一侍卫匆忙走了进来,禀报道:“殿下,御马王驾到。”
张崇面露喜色。拓跋逸则将担忧的眼神抛给了卫玲珑。卫玲珑面无表情,目光直直地望着门口方向。门外,御马王拓跋凡在一众侍卫的跟随下,打着灯笼快步走来。人还没到,一道桀骜的眼神就先射入阁楼中,恰好和卫玲珑的视线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