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凡带着一肚子的怒火回到了府邸,听下人说张崇到来,他很是吃惊。客堂内,张崇正坐着喝茶,听得脚步声,立即放下茶杯起身,迎了出去。走来的正是拓跋凡,张崇连忙下跪行礼,语气中带着哀腔。拓跋凡看到张崇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但脸上还是挤出了笑容,让他免礼平身。二人都到茶室中就坐,拓跋凡先询问了张崇是如何离开太子府。张崇道:“太子殿下审问了奴才一夜,奴才宁死不屈,太子殿下没辙了这才放了奴才。”
拓跋凡冷冷道:“就这样?”
张崇察觉到了拓跋凡的质疑,多少有些心寒,连忙道:“奴才对王爷忠心耿耿,绝不会出卖王爷。”
拓跋凡笑道:“你当然不会出卖本王,行刺太子是你的人,又不是我的?”
张崇一怔,身上忽然想压了一块巨石,令他呼吸困难。“太子审了你一夜,怎么审的?”
“噢,太子企图说服奴才,诬陷王爷……”“就没有用刑?”
“没、没有……”“动动嘴皮子就放了你?”
连番的质问让张崇明白了拓跋凡已经不信任他了,他心中悲凉不已。要想挽回拓跋凡的信任,也只能说出太子和燕王的关系了。“奴才明白了太子为何不敢动刑,奴才能够从太子府全身而退,是拖了王爷的福呀!”
张崇起身向拓跋凡深深一揖,“莫非王爷给太子施压,只怕奴才早已遍体鳞伤了。谢王爷救命之恩!”
这种奉承的话拓跋凡是很喜欢听的,但拓跋凡很清楚什么时候应该听别的人恭维,什么时候不应该听。显然,张崇现在说的话并未打动他,拓跋凡的眼里依旧充满了质疑。“王爷,奴才在太子府有一个重要发现!倘若将此事禀告皇上,太子的储君之位休矣。”
“什么发现?”
拓跋凡的询问不紧不慢,对张崇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张崇相信自己一旦将这个发现说出来,就能让拓跋凡对他另眼相看,并挽回拓跋凡的信任。他有信心,信心十足,声音也提到了几度:“前些日子燕王杀人在逃,巡城卫和猎狐堂多日搜捕无果,那是因为,太子窝藏了燕王。”
拓跋凡果真吃了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张崇内心窃喜:“奴才不敢欺瞒,是奴才亲眼所见。太子还让燕王来劝说奴才污蔑王爷,还是只要奴才供出王爷,就让奴才回梁国去。”
拓跋凡略作思索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张崇,这可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呀。”
张崇也露出了笑容:“王爷只要在皇上那里请旨调查,定能查到刘业的行踪。”
“说的是,本王会尽快将此事禀告皇上。你回来了,真好,先回去好好歇着吧。”
“是、是……”张崇觉得留在御马王府会更加安全,所以不太想离开。但拓跋凡没有挽留之意,他也只能告退。“记住了,太子还没有放弃对你的调查,你可要自己小心,行事要更加谨慎。”
在张崇出门之前,拓跋凡又说道。张崇转身面对拓跋凡,再次谢恩后又转身离去。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拓跋凡的脸上便流露出肃杀的表情。一旁的伺候的韩二刚想要恭喜拓跋凡,见他忽然变脸,便意识到张崇危险了。“狗奴才……”“狗奴才在。”
“让那四个人,去杀了张崇。”
韩二没有一点惊讶,淡淡地说了一声:“是。”
由此他知道,王爷依旧不相信张崇的话:窝藏燕王是死罪,太子又怎么会让燕王去见你呢?让你见了燕王还把你放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想编一个请功的理由也不会编……张崇出了御马王府,没有马,更没有马车,他只能步行走回去。庆幸现在是白天,街道上有不少行人。太子若是要杀他,也会有所顾忌。但他依旧保持着警惕,不停地观察周围的人。“炒栗子哩,糖炒栗子哩……”临近一个集市,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但“糖炒栗子”的声音吸引了张崇。无他,只因张崇喜欢吃糖炒栗子。因为他小时候,娘亲就常常做糖炒栗子给他吃。现在听到这声音,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小时候那无忧无虑、温馨快乐的生活。人在龙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糖炒栗子了。张崇摸了钱袋还有些银子,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位体型佝偻,包着头巾,挎着篮子的老妪正在叫卖糖炒栗子。他走了过去,问道:“糖炒栗子怎么卖?”
老妪:“十文钱一斤。”
张崇:“给我来两斤。”
老妪拿出一个纸袋,从篮子里勺出两斤,递给张崇。张崇拿出了一定五辆的银子,交给老妪。老妪惶惶道:“老爷,这钱太大,老婶找不开呀。”
张崇:“不用找了,你也挺不容易的,拿着吧。”
张崇将银子塞进了老妪手中,拿了那袋糖炒栗子便转身离去。老妪的目光仍在他的身上,但并非那种感激的目光,而是一种等着看好戏上演的眼神。握着沉甸甸、香喷喷的、还有些温热的糖炒栗子,张崇忽然感到满心喜悦,一种幸福的温暖也在包围他。他从纸袋里拿出了一颗栗子,正要放进嘴里,重温娘亲和家乡的味道之时,一只手突然出现,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只手的主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张崇怔了一下,看清了斗篷下的脸后,立刻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在太子府和刘业一起的那个人。“你……你想……”“栗子有毒,你只要吃下去,必死无疑。”
宇文修可不是开玩笑,但张崇哪里会信他,反而将他当成了太子派来的杀手,当即要大喊起来。但宇文修用力按住了他的手,他手中的那颗糖炒栗子掉落在地。附近的一只野狗跑了过来,立刻抢走的嘴里。“好好看着。”
宇文修说。张崇将信将疑,看着那只狗将糖炒栗子吃了进去。不一会儿,那只狗便发出几声哀嚎,倒在地上抽搐,嘴里吐出了白沫,白沫里带着血迹。张崇大惊,路人也感到惊奇,渐渐围了过来。那名老妪将在路人当中,悄然接近。宇文修拉着张崇,在人群围上来之前快步进入一个清净的胡同里。没走多远,两人就停下脚步,因为眼前有一名魁梧的壮汉挡住了去路。张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因为眼前那人正是只听命于他的雁门四煞之一的巨山。而在他们身后,刚才卖糖炒栗子的老妪也走进了胡同。她佝偻的身子缓缓地变长,身材妖娆;红色的头巾略略批在了身后,露出的是一张清秀的脸庞。她从篮子里拿出的不是糖炒栗子,而是两支苦无。一阵风吹进了胡同里,掀起了地上的尘沙,吹开了宇文修的斗篷。斗篷下,藏着一柄细长的刀。胡同外阳光明媚,胡同里阴气森森。或许吹来的不是风,而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