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静。这个偏远小镇里,家家户户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一家客栈仍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马蹄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马来到了客栈门前。骑马的人披着一件陈旧的斗篷,头上戴了斗笠,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面庞,看不出什么模样,什么表情。跑堂的听到了马蹄声,兴匆匆地从半开的门里跑了出来。“客官……”说话间他同时伸出了手,似乎是要接过那人手里的缰绳。但见剑光一闪,跑堂那人的身子顿时僵住了。他脖子上落下了一条细细的线,人倒了下来。衣袖里,藏着一支箭筒。剑在骑马的人手中,因为出剑的速度很快,剑刃上未曾沾血。跑堂的小二身子还未落地,客栈的屋顶上便落下一个黑影,与此同时,阁楼处一扇打开的窗户里,也钻出了一个人来。两个黑影从天而降,似捕食的猎鹰,张开双翅,露出了利爪。这两人一个进攻骑马的人,一个进攻那匹马。骑马者抬起了头,屋檐下微弱的灯光照出了他冷峻的面容——刘业。刘业不想坐骑受伤,就从马鞍上纵身而起。长剑如银,空中接下了两个黑影的长刀和利爪。片刻之后,三个人都从空中落地,又绞杀到一起。这两人攻势凶狠,配合流畅,一攻一守轮流变化。刘业一时间竟处于下风。但那也只是一时之间,很快刘业就摸清了对方的套路。几个佯攻逼的对方自乱阵脚,紧跟着他以行云流水一般地出招,畅快地解决了对方。那两名刺客倒下之后,刘业不敢在这家客栈停留,旋即翻身上马,策马而去。他才走了没多久,仪鸾司的江七便带着十来名手下骑马赶到。一名仪鸾司的侍卫翻身下马,摸了一下地上同伴的尸体,“还有余温,看来刘业没有走远。”
江七面色冷峻:“追!”
一行人挥动缰绳,朝着远处的黑夜疾驰而去。……京城。晁立家中。室内没有亮灯,当晁立却迟迟未能入睡。一个柔软的身子依偎在他的身旁,动了一下,以俏皮的口吻说:“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要不再来一次?”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何?”
晁立沉思了一会儿,“秦洪盯上卫常乐了。”
雪忆梅:“那不是一件好事吗?”
“晋国的宝藏,不能落在秦洪的手上。”
“即便卫常乐落在秦洪手里,也未必会将宝藏的下落说出来呀。”
“你不了解秦洪的为人,之前我是小瞧他了,还以为他一直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在我才意识到他的城府深不可测。”
雪忆梅不禁担忧起来:“这么说,他怀疑你了?”
晁立也想过这个可能,因为秦洪忽然不让他继续追踪卫常乐。“我看他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未出嫁的女儿没了丈夫而已。”
雪忆梅带着醋意说。晁立和秦府千金的婚事如今已经满朝接旨,婚期就在下个月,随着这个日子的临近,雪忆梅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但愿如此吧。”
晁立说。雪忆梅对他这话感到不满,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胳膊。晁立吃疼也不吭声。雪忆梅立刻意识到晁立有事情要拜托她。“什么事情,说吧。”
“我想让你去追踪卫常乐。”
“司马伦不去已经去了吗?”
“我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
雪忆梅嗅到了危机,晁立的危机。“好,我现在就去。”
她坐了起来,捡起掉落地上的衣裳,披在光洁的身子上。晁立心中有愧,从后面抱住了她,贴着她的耳朵呢喃道:“对不起。”
雪忆梅苦笑道:“有什么好道歉的,这是我们的宿命。”
宿命一词让晁立陷入沉思:到底什么是命?……卫玲珑跟着刘炎走了一个月的路,这一路上天气逐渐转凉,卫玲珑领略到了树叶有绿变黄的过程。平日里赶路的她总是呆呆地望着沿途的风景,风景虽美,但真正看见眼里的却没有多少东西。刘炎对卫玲珑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便是让旁人看了,都不免会认为刘炎是她的男人。不过旁人的看法未必就是错的,或许刘炎心里也有这种期盼呢?一行人来到了某个县里,县里十分的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披红挂紫,笑容洋溢。一问得知,原来今日是这个县特意的节日,叫拜冬节。“似乎挺有意思的,要不要看一看?”
骑着马的刘炎问坐在马车里的卫玲珑。“没这个必要,赶路要紧。”
卫玲珑冷漠地答道。刘炎早已察觉到卫玲珑最近的情绪不正常,所以已经用尽了各种手段去讨好她,然而卫玲珑却不领情。他认为这是因为赶路太累的缘故,毕竟这些天他们都没有好好休息。于是就吩咐随从去找一家客栈,今天就不走了。刘炎这一行人一路上都顺利地避开了和欺瞒过了官府的搜查,可这次,他们却被另一双眼睛给盯上了。一个背着柴火的樵夫正在卖柴,看到刘炎一行人从面前经过,等他们走得稍远后,便挑起了柴火,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来福客栈。因为是拜冬节期间,周边乡村和县里也有不少人前来赶集,因此客栈就只剩一间房间了。刘炎当然不介意,他要了这间客房,安排卫玲珑住下。其他人则与在客栈后面的棚子里讲究一晚。卫玲珑也不问为什么不走了,既然有房间了,那就到房间里休息。刘炎敲响了门,“我进来了。”
门是开着的,卫玲珑没有反对,他便走了进来。卫玲珑站在窗边,窗口打开了一条缝,从缝隙中观看着行走在街道上的各色人物。“最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刘炎来到她的身旁,关切地问道。“没事,只是累了。”
卫玲珑说。“我想也是,其实我们没有必要那么着急。”
“我觉得累,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这里……”卫玲珑指了指自己的心。刘炎感到不解。卫玲珑感慨道:“我今年三十八了,借着这副皮囊才有二十岁的模样。我历经了三朝皇帝,走遍大江南北,历尽千辛,九死一生,求的不过是个安稳太平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呢?再看这些百姓,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真挚……我才知道自己连一个普通百姓都不如。”
“你这话我可不认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最后都要归于宿命。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他们高兴的时候,他们何尝就没有愁苦的时候呢?很多人,甚至只能勉强活着。”
卫玲珑回头看了看能说出这番话的刘炎。“怎么了?”
刘炎问。“你的变了。”
卫玲珑说。刘炎笑道:“变成什么样了?”
卫玲珑:“变得没那么惹人厌了。”
刘炎:“既如此,姑娘可愿一起出去走走?”
卫玲珑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