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呀……”虽然只见一个影子,但银铃一般的声音就表明她的身份。堵住卫玲珑去路的,正是幽夜。原来刘炎听到客栈里的动静后,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人是冲着卫玲珑而来的,于是就让幽夜专门去盯着卫玲珑。幽夜看着卫玲珑从窗户爬下来,知道卫玲珑会这条路,于是便绕道她的身前堵住了她。卫玲珑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看着幽夜一步步接近。她很清楚自己就算有武器在身也不是幽夜的对手,因此她能做的,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逃走。她看向幽夜身后黑暗的巷子,忽然大喊:“王爷!”
幽夜并未上当。卫玲珑转身往回跑去。幽夜冷冷一笑:“能跑去哪儿?”
话音刚落,她的人就追了上去,只见她就像是一阵风,轻飘飘地就追到了卫玲珑身后。她向卫玲珑伸出了手,想要一把揪住卫玲珑劲后的衣裳。卫玲珑没有回头,忽然往左边避开。幽夜惊得瞪大了凤目,因为一道寒光出现在眼前。她只觉得手上一凉,跟着是一阵剧痛。一柄剑穿过了她的手掌,刺入了她的胸膛。卫玲珑往左边一闪,原来不是为了避开幽夜的手,而是要避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剑。幽夜慌忙用手握住那柄剑的剑身,同时急忙后退,不让剑穿过自己的身体。眼前握剑的人,头上戴着一顶破烂的草帽,身上披着灰色的陈旧的衣裳,一脸胡子有如枯枝一般杂乱。苍老的脸上,那双眼睛有如星芒般明亮,散发着寒光。唐绝尘将剑一扭,剑气削去了幽夜的手指,剑往前数寸,贯穿了她的身体。幽夜大喊一声,嘴里呼出一口气。唐绝尘连忙抽回了剑,同时身子向后滑出了数仗距离。幽夜倒在了地上,不在动弹。“爹,你没事吧?”
卫玲珑扶住唐绝尘问道。“没事,先离开此地!”
唐绝尘牵了卫玲珑的手,两人快步穿过巷子。跨过幽夜的尸体时,卫玲珑瞥了一眼,只见幽夜仍睁着圆圆的眼睛,鲜红的唇里溢出了鲜红的血。客栈里浓烟四起,吴浩等人借着这股浓烟悄然退去。剩下仪鸾司和刘炎仍在交战。江七已经认出了刘炎,想到就是刘炎假扮禁卫夺了卫常乐,心中的怒火便成了燎原之势,就算抓不到刘业也要杀了刘炎。虽然他个人不是刘炎的对手,但仪鸾司是有备而来,刘炎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刘炎的随从挡住了江七等人,保护刘炎从客栈撤退。逃出客栈的刘炎经过了卫玲珑之前经过的巷子。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牵动了他的神经。虽然他看不清人影的面容,但心慌的感觉让他知道那正是他最熟悉、最亲近的人。他放慢了脚步,走到了人影面前。幽夜身上特有的幽香流进他的鼻子。真的是你……你怎么也会死……刘炎难以置信,虽然幽夜是一名死士,但他从来没想过幽夜也会死。他蹲了下来,轻抚幽夜的脸,合上幽夜的眼睛。他抱起了幽夜,朝着巷子的尽头缓缓走去,身影渐渐隐入了黑暗之中。“噗……”街道边,正带着卫玲珑疾行的唐绝尘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得卫玲珑及时将他扶住。“爹,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卫玲珑惶惶不安,因为唐绝尘脸色发青,气喘吁吁,似乎也没了力气。之前卫玲珑看唐绝尘和幽夜交手的时候,唐绝尘完全处于上风,根本就没有被伤到。所以不明白他为何像受了重伤一样。唐绝尘摇了摇头,提起一口气说道:“走吧。”
卫玲珑搀扶他继续往前走,但没走几步他又倒了下来。卫玲珑这次没站稳,也跟着倒在地上。“爹……”卫玲珑努力想要抱起唐绝尘。唐绝尘却轻轻将她推开,“爹走不动了,你快走,快去藏起来……”“女儿不能抛下你不管呀……”卫玲珑十分着急,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心里想着刘业这时候在哪里?为什么不安排人前来接应?“爹累了,真的走不动了……”“我背您!”
卫玲珑将唐绝尘扶了起来,正要背起他是,一个影子投在她的身上。没有抬头,卫玲珑眼泪开闸一般流了下来。刘业终于出现了。他将唐绝尘给背了起来,带着卫玲珑穿过街道,进入了另一条巷子中。接应的人就在巷子里,那里准备了马和马车。卫玲珑和唐绝尘进入了车厢里,刘业驾车连夜离开了这个县城,驶向远方。刘业其实已经做好了接应卫玲珑的准备,但没想到会出现唐绝尘这么一个人。离开凌家庄后,唐绝尘去追踪卫玲珑的行迹,多年来捕猎的经验让他很快就找到了卫玲珑。只不过他孤身一人无法将卫玲珑从刘炎手中救出来,于是就一直跟踪刘炎,等待机会。直到这天晚上,机会来了。他看到卫玲珑进入了巷子,也跟着进了进去。幽夜出现阻拦,他杀了幽夜,然后带着卫玲珑逃跑,因此错过了刘业派去接应的人。“唉……没办法了。”
郎中叹息着摇头,“毒已侵入肺腑,神仙难救了,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刘业带着卫玲珑和唐绝尘来到了县城周边的村子,他知道这里有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但为时已晚,郎中也束手无策了。卫玲珑听了郎中的话,悲从中来。脑海里浮现出了和唐绝尘相处的时光。虽然唐绝尘并非她的亲生父亲,虽然唐绝尘说了一个莫名其妙、有些虚无缥缈的故事,但卫玲珑已将他视为生父。“常乐……”唐绝尘无力的声音响起。卫玲珑赶紧来到床边,蹲下来靠近他。昏黄的烛光下,唐绝尘面无血色,气若游丝,令卫玲珑心如刀绞。“爹……”她握住了唐绝尘的手,惭愧地说道,“是女儿害了你……女儿不孝……”“休要胡说……”唐绝尘看着卫玲珑,满眼慈祥,“爹在有生之年还能与你重逢,这是爹的……福气……”“可是……”“你不要自责……更不要觉得愧疚……那个……刘业呢?”
卫玲珑将刘业叫了进来。刘业在床边向唐绝尘作揖行礼:“刘业见过前辈。”
唐绝尘打量着刘业,用力说道:“你要照顾好常乐,若是让她受了委屈,我可不饶你!”
刘业微微鞠躬,“请前辈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唐绝尘:“我问你,她是你什么人?”
刘业迟疑了一下,“她……是我喜欢的人。”
这是卫玲珑想要听到的话,唐绝尘让刘业说了出来。让刘业向卫玲珑表明心意,这是唐绝尘能够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爹累了,要去找你娘了……让她知道,你在这世上……过得很好……有人托付终身……”说完,唐绝尘闭上了眼睛。卫玲珑跪在地上,垂下了头,眼珠滴落在裙摆上,绽开了花。灯影摇曳,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