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一天没有吃饭的赵宪,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望着诏书发呆,毫无头绪的他,为了女儿的幸福,似乎也在下着一个巨大的决心。“老爷,小姐和宁公子一起来了。”
这时,管家打破了僵局,向赵宪禀报道。“让他们进来吧,时间紧迫,也是时候拿个主意了。”
赵宪用袖子擦了擦脸,整理了下衣着,端坐着道。不一会儿,管家退出后,赵容三人便先后进了大堂,宁远礼貌地先上前问候:“见过赵伯父。”
赵宪挥手示意大家坐下:“都坐下吧,一家人,不用客套。”
赵容拉着宁远在一旁坐下,赵兰儿也没有急着说话,想等赵宪是否有主意了,果不其然,众人才坐稳,赵宪便道:“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老夫想了半天,终是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对抗圣旨,但又不忍容儿牺牲自己的幸福,思来想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爹爹想到什么办法了?”
赵容着急地看着父亲。“你们两个火速成婚,老夫亲自向圣上请罪,请他赦去赵氏的所有荣耀,若圣上还不能开恩,爹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保全你的幸福,说实话,那深宫后院,勾心斗角的,爹也不忍心让你一个人进去,这一进去可就是一辈子啊。”
赵宪掏心掏肺地说出了心里话。赵容感动得早就泪流满面:“爹,女儿不孝,让爹爹如此为难,若爹爹真出了什么事,这让女儿后半辈子如何安生?那皇上若是不允,就让女儿的命来偿还这一切吧。”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凝重,正此时,赵兰儿站了出来,跪在了赵宪的跟前,请示道:“老爷,小姐,赵兰儿是个苦命之人,还记得五岁的时候,我与母亲流落街头,遭遇窘迫,可怜母亲病死街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老爷把我救下,还替我安葬了生母,这大恩大德,赵兰儿一直没有忘记……”“赵兰,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年你精心服侍小姐,对赵府一心一意,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不必感念。”
赵宪一头雾水地望着赵兰儿,淡淡道。赵兰儿没有起身,镇定地继续道:“老爷,正因为您和小姐都待我如家人一般,这些年我才过得十分顺遂,此次赵家有难,小姐有难,赵兰儿斗胆想出一个办法,希望能解得赵府的燃眉之急。”
三人一听赵兰儿的话,双眼都注视着她,示意她说出主意。赵兰儿咽了咽口水,下了决心道:“若老爷小姐信得过赵兰,就让赵兰儿顶替小姐进宫吧,若进宫选不上妃位,奴婢仍回来服侍小姐,若……若真被选中,奴婢也决不会透露半个字,只想报答老爷、小姐的恩情,不想看见小姐痛苦,也不忍看到赵府因此蒙受重创。”
“兰儿……你,此事本是赵府的事,怎好连累了你。”
赵容望着诚恳的赵兰儿,心疼道。“小姐,莫要说连累,我要真被皇上选中了,对我来说岂不是祖上冒青烟的好事,再说了,我没小姐的才貌,估摸着也是去凑一下热闹,到时若是皇上看不中,也只是虚跑一趟,我孑然一身,怎么样都可以的,只要你和宁公子好好的,我就高兴了。”
赵兰儿一脸真诚地对赵容道。“赵兰,老夫看得出你是真心的,可皇宫比不得赵府,人心险恶,你若落选了,也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若入选了,深得皇上喜欢老夫自然高兴,只是那样也会引起其他嫔妃的嫉妒,遭来祸端,到时赵府也是无力相助的。”
赵宪若有所思地提醒着赵兰,也是想看看她的决心。赵兰儿听罢,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坚定道:“老爷,兰儿的性命是老爷给的,不管遭遇什么,兰儿都愿意独自去应对,也绝对不会连累赵府,请老爷相信兰儿,就让兰儿替小姐进宫吧,眼下只有这个办法是两全齐美的。”
赵宪望了望赵容与宁远,来回踱着步,最后叹了口气:“罢,赵兰,既然你下定了决心,老夫就依你,我今天就认你为女儿,你比容儿大一岁,从此你便是我赵宪的大女儿,更名为赵嫣岚。”
赵兰儿听罢,便上前端了一碗茶水,跪在赵宪的跟前,行礼道:“女儿见过爹爹,请爹爹喝茶。”
“好女儿,快起来……管家,管家……”赵宪激动地接过茶碗,喊来了管家。“管家,从此,赵兰儿更名赵嫣岚,是我赵宪的大女儿,你吩咐全府上下开会,把这一消息都通报下来,任何人都要记住这一点,不可说错半点,否则整个赵府上下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赵宪认真地吩咐道。“老爷,这是?”
管家一脸茫然道。“诏书要我赵府一女进宫,可容儿早就许给了宁远,我赵家岂可负人负己,好在嫣岚申明大义,替妹进宫,为我赵府挡下眼下大难,管家这事就交予你去办了。”
赵宪简单道。管家也是赵府的老人了,看着赵容与赵兰儿长大的,心里一下也都全明白了,频频点头,又转头对着赵兰道:“大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这就下去了。”
赵嫣岚点了点头,心中似定非定,虽然这个办法是她一时想出来的,但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一切,她也仍然一无所知,只能凭着她的胆识与勇气去面对了。“爹,女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赵嫣岚忽然又道。“嫣岚,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赵宪殷切地回道。赵嫣岚拉起赵容的手,道:“我此次进宫,或许便没有机会回来了,我想离开前,看到小姐与宁公子成婚,看到小姐得到幸福,这样我就能放心了。”
泪点低的赵容,此时又哭得梨花带雨:“兰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让我怎么是好?”
“小姐,不要这么说,快别哭了,你都哭了一天了,眼睛都快哭肿了,那么就不美了……”赵嫣岚笑着劝道。“好,我这就吩咐下去,三日后容儿与嫣岚就举行婚礼,这样就算回头有什么变故,他二人木已成舟,也不怕宫里再相逼。”
赵宪恍然道。宁远拉着赵容的手,深情地望着,二人终于等到了这天,却有着说不上来的滋味。“伯父,我这就回去禀明父母,尽早过来下聘……”宁远就此拜别了赵府,匆匆返回家去。三日后,赵府与宁府都红灯高照,彩带齐飘,一大早,赵嫣岚便帮赵容梳妆打扮好,望着她穿上嫁衣楚楚动人的模样,赵嫣岚由心感到高兴:“小姐,你真美,往后嫁为人妻,切不可再任性了,与宁公子琴瑟合鸣、百年好合,我在宫里也才安心,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
“兰儿,你也会一直想着你的,我没想到,最终成全我的会是你……”赵容说着,眼泪又想掉下来,被赵嫣岚及时制止了:“诶,别哭,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要高高兴兴的,我是进宫去过好日子去了,你就当替我高兴嘛,不要老想着我会倒霉呀。”
“是是是,兰儿吉人自有天相,是我想多了。”
赵容也转啼为笑,心情一下也调整了过来。“吉时到,新娘准备上轿了。”
二人正说着,便听得媒人在外催促,赵宪也穿着一身大红的喜庆服装前来,领着盖上红盖头的赵容出了府门,交到了宁远的手上。宁远深情地望着眼前的新人,从赵宪手中接过了赵容,又深深作揖道:“父亲,我这就接容儿回去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对容儿好的,也请再次转达我对兰姐的感激。”
“赵容从小便被我宠坏了,难免有点小任性,凡事二人要有商有量,好好过日子。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把赵容交给你,我放心。”
赵宪心中虽然也十分不舍,但眼下朝廷的诏书还摆在家里,他不得不果断地送女出门。“是,父亲,我们先回去了。”
宁远再次作揖,小心地扶赵容上了花轿,然后骑着马回府了,赵嫣岚目送着迎亲队伍离开,心里似有一颗石头落了地,又似重新装进了一颗更大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