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走了进去,对护士道:“你说的话或许没错,但是好为人师可不是个好习惯,另外,你自己都不会做人的话,就别教别人怎么做人了,懂?”
护士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冷哼了一声,嘴里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就离开了。赵谦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独臂人,问道:“您……就是通天海?”
显然,赵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六大高手之一的八臂神通通天海,居然会是这副样子。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号称手上功夫无敌,一拳打出八拳的人,居然只有一条左臂。通天海看了一眼赵谦,道:“我是通天海,是您把潇潇送来医院的吧?谢谢您了。”
赵谦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谢,又一次确认道:“你真的是通天海?”
“我姓通,叫天海。”
通天海解释道。赵谦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之情,虽然他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是让他太意外了。通天海见他眼神怪异,问道:“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赵谦连忙摇头,眉头却越皱越深,传说中的八臂神通,居然是个残疾人?见面之前,赵谦还以为八臂神通是一个身材魁梧,肱二头肌膨胀到爆炸的肌肉猛男呢,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相貌平平的人。“对了,潇潇的医药费……”“哦,我帮她付了,你不用担心。”
赵谦说道。通天海感激地笑了笑,把手伸进怀里,取出来一个包的方方正正的手帕。手帕是白色的,上面绣着几朵梅花,洁白干净,与他油光光的黝黑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用龟裂且颤抖的手指一点点地将手帕剥开,他的动作很慢很小心,就像是一个雕塑家在精心雕琢自己的艺术品一样,生怕稍微一用力就会坏掉。赵谦看到了他那只仅剩的左手,手掌很大,指甲上全是污渍,指甲里面也都是黑黑的泥渍,粗粗的手指上还有几道伤疤。很难想象,这么邋遢的一个人,居然能将一块白色的手帕保护的那么好,丝毫没有将其污染。没多时,通天海将手帕剥开了,他一边点着钱,一边问道:“要多少钱啊?”
赵谦愣了一下,心想:原来他是想还我医药费。“不用了。”
赵谦摇了摇头。通天海却执意要还,道:“那怎么行?钱我一定得还给你,你说吧,多少钱。”
赵谦无奈地叹了口气,如实说道:“三千。”
通天海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他仔细地点了点手帕里包着的皱巴巴的钱,半晌之后,他紧巴巴地攥着手里的几张小票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着赵谦。“不好意思……这个月没多少钱了,下个月吧,下个月我一定还给你。”
通天海歉意地说道。赵谦没所谓地说道:“没关系的,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通天海把手帕小心翼翼地折叠好,然后将折叠好的手帕收进了口袋里,道:“什么事,你问吧。”
“你是八臂神通吗?”
赵谦有些好奇地问道。通天海愣了一下,如同斑驳的黑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烁出一样的光彩,似是激动,又似是悲伤,总之,是一种很难用言语表达的复杂感情。“不再是了。”
通天海声音中带着一种让人潸然泪下的凄凉感。“因为右胳膊没了?”
赵谦问道。“八臂神通是八臂神通,右臂是右臂,没有必要联系。”
通天海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他女儿的额头,脸上带着慈父般的微笑,“我这辈子只剩一个夙愿,让潇潇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好好地活下去,然后……”“然后?”
“然后我就能心安理得地下去找她的妈妈了。”
通天海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悲伤。赵谦道:“为什么?为什么通潇潇成家立业了你就要……”“她妈妈是因我而死。”
通天海叹了口气,泪眼模糊,他转身看向赵谦,指了指自己断掉的右臂,问道,“你知道我这条胳膊怎么断的吗?”
赵谦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年轻时是个武痴,天天习武,忽略了对妻女的关爱,后来,我女儿在学校里被一群富二代看上,但是我女儿性子十分的刚烈,根本不愿意跟他们耍朋友,于是……她被那几个富二代灌醉了带去了酒店,还拍了视频……”说到这里,通天海的声音与身体都在颤抖,这些话他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后来,我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就带着女儿去富二代的家里跟他们家长理论,结果……我妻子跟女儿都被他们睡了。”
提起这些的时候,通天海眼圈红了,拳头也攥得紧紧的。赵谦更是一脸惊讶与惶恐,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无耻的人?“从那之后,我的妻子天天郁郁寡欢,而我又醉心于武学,根本都不知道这些事,直到我妻子患上了抑郁症,我才后知后觉。“我带着她四处寻医,身上的最后一分钱都没了,她觉得惭愧,不想拖累我,后来又被检查出怀孕了,这个事实彻底地压垮了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自杀了。”
通天海泣不成声,泪眼朦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通潇潇,“潇潇从那之后就变得叛逆起来,她不学习,天天打架,跟着那群坏学生混,我怎么说她也不管用,我想过去找那群混蛋报仇,但是我害怕他们对我的女儿出手,我就忍了下来。“有一天,我实在是太生气了,就打了我的女儿,我女儿却对我说:‘你练武救不了我,也救不了妈妈,你练武有什么用?要不是你天天只知道练武不陪我跟妈妈,我妈妈会离开我吗?我恨你,我好恨你!’。”
通天海吸了吸鼻子,早已泣不成声,“我近乎疯狂,在雨幕里呐喊死后,举头问天:‘我连自己的女儿跟妻子都保护不了,我练这一身神功有什么用?’于是,我拿起家里的砍刀,把我的右臂,狠狠地砍了下来,既然我这一身神功保护不了家人,那我练了又怎么样,不练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