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冷如水,如履薄冰。赵斯然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幽冷的眼神,就像万年的冰剑,一下子刺入她的心脏,让她混乱的神志一清。她愣住了,弥漫着水雾的双眸,盈盈闪闪,像个迷途的小羔羊。男人垂着头,冷盯住怀里的小女人,淡漠中,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熟悉,像流星一样转眸不见。凉薄的嘴角微微向上,似笑非笑。“你是……”赵斯然觉得这个男人的气息,有点熟悉,说不出在哪里见过。男人睨着她,眼中透出笑意,邪魅而又难懂。忽然,脖后一痛,赵斯然眼前一黑,坠入无知无觉的暗黑里。……梦里一直是乱七八糟的情境,全是关于陆铭琛和姐姐的,梦见赵斯晴醒过来了,竟然指认自己是推她下楼的凶手,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就连陆铭琛也相信!乍醒,一身的冷汗。光着脚下床,跑到雅致的圆桌前,倒了一杯凉水,咕噜咕噜地喝完。余光中,发现自己左手背上,包扎着一条深蓝色的男士手帕。弯曲一下手背,很疼!她什么时候受伤了?又是什么时候有人帮她清理伤口了?她奇怪地看着这条质感很好的手帕,上面绣着精致的暗纹,她想,它的主人一定是一个讲究的男人。手帕,散发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是铭琛的?在此时,耳边,传来海浪的声音。赵斯然微怔,放下杯子,望向窗外。窗外,是蔚蓝的海平线,脚下,有点动荡不平,如在水中行。她在船上?她怎么会在船上呢?铭琛呢?赵斯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陆铭琛打电话,因为记得梦里的内容,她现在心里很不安,她想要听见陆铭琛的声音。陆铭琛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放下手机,赵斯然很忐忑不安,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船的?上船来做什么?她是怎么了?推开舱门,走在华丽的长廊上。赵斯然意识到自己在一艘豪华的游轮。长廊那边有几位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端着精致的美食往这边走来。赵斯然连忙走过去想要问清楚这是哪里,而服务员们就在一个拐弯处拐进去了。她跟着他们的脚步,走进了一布置浪漫唯美的宴会厅里。宾客很多,一个个穿着华丽端庄,喜气洋洋,道贺与碰杯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大概是一个婚礼宴会吧。赵斯然光着脚丫,披头散发,与这里格格不入。她觉得忽然冲进别人的婚礼很唐突很不礼貌,转身便想走。转眸间,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人影。蓦地,她脚步顿住。宴会厅的那边,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有人起哄着新郎亲吻新娘。在涌动的人群缝隙里,她隐约看清楚了台上那对准新人的容貌,她抬起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越是看得清楚,越是不顾一切地拔开阻碍她的人,来到台前。此时,新郎还在深情地拥吻着新娘,而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在起哄的人,忽然都安静了,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忽然出现的赵斯然,神色怪异,甚至带有鄙夷,仿佛她是臭虫一样惹人讨厌。“铭琛……”赵斯然迷惑地看着陆铭琛,看见赵斯晴的时候,眼里露出震惊。忽然,有人猛地拽她离开。“今天是你的姐姐的婚礼,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对吗?快给我滚出去!”
骂她拽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赵国梁。“爸,您在说什么?现在我才是铭琛的未婚妻,您忘记了吗?当年姐姐离世之后,是您……”“啪”地一声,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打得歪了过去。她被推到地上。“你还说?你这个不要脸的狠毒货色,把你姐姐推下楼,害她变成植物人躺了三年,幸好老天保佑,她终于醒了过来,告诉所有人真相,要不然我和你爸,还有铭琛都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骗了!”
她的养母何心莲痛恨地指着她骂。“就是!想不到你这孩子那么恶毒,如果早知道,当年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父亲把你带回来赵家!”
“大伯呀,小三的孩子就是小三的孩子,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真是糊涂呀!”
她的大伯和大伯娘唯恐天下不乱地添油加醋。一时之间,整个婚礼现场都充斥着讨伐她这个“恶毒妹妹”的声音。赵斯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指责她的,她或许能忍,但指责她母亲的,她却不能忍。她目光转冷,不卑不亢地盯住大伯娘:“伯娘,我听说您当年也是小三转正,怎么样?难道你生出来的孩子也跟您一样,是个行为不检心肠恶毒的人吗?”
大伯娘语塞一下,恼羞成怒,愤恨地指着她,对赵斯晴说:“斯晴,让伯娘帮你把这个死丫头赶出去!不要让她破坏了你的终生大事!”
几个人过来把她架住,当垃圾一样地将她拖走。“铭琛!铭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吗?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赵斯然挣扎着反抗着,她看着台上那个一身黑色燕尾服的陆铭琛,她梦中的白马王子,她无数次幻想过他们的婚礼,没想到,这一天到来了,新娘却不是她。明明当年,姐姐出事之后,是她的父亲把她叫到跟前,让她取替赵斯晴成为陆铭琛的未婚妻,因为只有这样,陆家那边才会拨款到赵氏集团的帐户,公司的危机才得以解除。对于父亲的这个要求,她是甘愿接受的,因为,她早就对陆铭琛情根深种,既能成为陆铭琛的未婚妻,又能够帮自己的父亲,她怎么可能会拒绝?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成了,是她处心积虑谋害自己的姐姐达到嫁给陆铭琛的目的了?这是本末倒置!陆铭琛冷漠地看着她被拖出去,眼中不见半点怜惜和恻忍。他立在那里,无动于衷,眼神,冰冷得让人心寒。赵斯然的心骤然冷却,连跳动都困难。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说她?就连她心爱的陆铭琛都不相信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我有话要跟铭琛说!”
她歇斯底里地反抗,无奈她的亲戚们却把她当成犯人一样,死也不松手。他们无情地将她拖到了宴会厅外,她不甘心,想进去问个清楚,他们愈加暴力地对待她,她背脊靠到了长廓的栏杆上,扭打挣扎,混乱之间,脚底一空,有道力量把她推了上去。下一秒,身体落空,直接坠向汹涌深沉的大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