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后怕,陆铭琛眼神里的狠戾又聚积起来,更猛更浓,他盯住他们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拳头,狠狠地揍到门上,鲜血冒出,他却感觉不到疼。陆季川,迟早有一天,我要灭掉你的威风,将你踩在脚下!赵斯然一路被陆季川拉着走。他大步走出别墅,往西院走去。手腕,被越握越紧,很疼,赵斯然的眉头越皱越紧,可是,却不敢作声,连走带跑地跟在他的身后。黯淡的月光下,他的背影被这夜还要冷。他似乎很生气,极端的生气,气得随时下一秒就会将她掐死。赵斯然莫名地害怕,并不是害怕他真的会将她弄死,而是害怕他会在这个时候,将她撵出陆家,撵离他的身边。她不想离开他,最起码,在此刻,在今夜。赵斯然也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到,她为什么那么依赖他呢?明知道,他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大概是,她已经无处可依了,陆季川,是她最后的避风港。她已经遍体鳞伤了,不想连这最后的港湾,都失去了。她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啊!”
身后的赵斯然痛呼了一声。她葳了一下脚,跌倒在地上,走不动了。小竹林下,陆季川的背,略硬,却没有转身。赵斯然坐在湿冷的大理石地上,试图想爬起来,脚踝那里似乎扭到了,越用力越是疼。她抬起盈盈闪闪的星眸,看见的是他冰冷的背部:“陆季川,我脚”“刚才,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不躲他?”
陆季川冷冷地问。赵斯然一怔,想起刚才的情形。她躲,她能躲得开吗?他来到时看见她毫无反抗的模样,便以为她是在享受陆铭琛侮辱式的亲热?难道在他的心里,她也是那种水性扬花,跟自己姐夫乱来的女人?赵斯然心里积聚的委屈,此刻终于像被打开了开关,弥漫上来,打湿了眼睛。她咬咬牙,坚强地,硬撑着,站了起来,立在他的身后,路灯下,他的影子,覆盖住了她的,他们像拥为一体的情侣。“我没有不反抗他,他力气太大,我无能为力。”
她为自己辩解,世人对她的误会已经太多,她不可能每次都逆来顺受。“我只相信我看见的。”
陆季川声音更冷了。赵斯然的心尤如被大石重重地撞击过来,愣了半天,嗤笑一声:“因为你跟他们一样。”
她一字一顿地说了这么一句,拐着脚,穿过他,艰难地往西院走去。她在失望什么呢?以为陆季川是唯一相信她品行,信任她人格的人?可能她忘记了,陆季川曾经说过,他什么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是她嫁他不嫁他。这个男人,其实比陆铭琛更残忍,他不问是与非,只为求达到目的。等到她于他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甩她,会比陆铭琛甩得更狠!她实在是糊涂又可笑,竟然对他产生不应该有的情感和寄望。陆季川立在原地,看着她倔强的小身影,渐行渐远。漆黑的眸,幽深似丛,翻涌着波浪。赵斯然硬撑着回到西院,佣人姚敏是赵斯晴派来的,看见她一副狼狈的模样,惺惺作态上前关心她,目光在她被咬得微肿、以及留下印记的脖子上暧昧又刻薄地留连。她随便敷衍,便自己回到房间。脚踝处,肿得不像话了。她连走到洗手间去洗把脸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默默地淌了不知道多久的眼泪,心里哀伤极致,反而变得万籁俱寂,没有了任何的念想。脚上揪心的疼痛,伴着她入眠。睡得朦胧时,鼻息间,似有似无地扑来一股熟悉的气息。幽淡、清香。床边的位置,微陷下去。有人掀开被子,温暖的大掌,轻轻握住她的脚脖子,又轻轻地,将她的脚,放到他的大腿上。指腹,沾了温润的液体,柔柔地,在她的扭伤处,来来回回地揉搓。淡淡的药香味,在房间里弥漫,一层一层地加深。表面清清凉凉的,而皮下的深处,却是渐渐地发起热来,热量驱走了不少的疼痛感,她觉得舒服多了。男人这样安静地,揉了有大约半小时,耐心、温柔。“对不起,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只是,他刚才,急红了眼,看见她跟陆铭琛亲密,他杀人的心都有了。醋意和怒意,竟然将他的心智控制住,事后的他,也懊悔不已。陆季川到现在才发现,他会妒忌,妒忌她与那个男人的过往,妒忌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妒忌她到现在仍对他念念不忘,妒忌那个男人伤她那么深,却仍住在她的心上。一向淡定的他,变得不淡定了,连他自己都害怕。他的动作停下来了,手掌,却仍一直抚在她的脚上,过了一会儿,他又出去,拿回来一块冰冰的,似乎是裹着冰块的布,敷在她的脚踝处。这样一冷一热,一热一冷的交替着。很久很久,久到赵斯然醒过来的神识,又渐渐地迷糊过去,脚上舒服了,她睡得更安稳。眼角,滑落一滴泪,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翌日。清晨,阳光洒进屋,北风却呼呼地灌进来。缱绻的秋意,已经被初冬卷走,融入去,化成一体。赵斯然爬起床,看看脚踝,红肿起来的那一块,竟然已经完全消散下去,起来走路,不太疼了。想起昨夜,她心里涌出谢意。走进盥洗室之前,她瞥见衣架处,挂了一条薄薄的围巾。淡粉色,少女系,却淡雅清新。她抚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掠过心酸。打开衣柜,才发现,陆季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替她准备了一柜子的新衣服。素色系的多,也有其它色彩的,就是没有淡蓝色。赵斯然看着这一柜子名牌,愣了一阵。陆季川如此厚待她,她却不能甘之如饴,毕竟,如果她欠他太多,等有一天他们要分开的时候,她该怎么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