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万安。”
他不情愿的屈身行礼。“免礼。”
听出了冷凝枫声音里的不耐,羽鸢也没给他什么好口气。“娘娘刚才惊呼,不知所为何事。”
“本宫只是被一只水鸟吓到了,没事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是。”
冷凝枫狐疑的看了一眼,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想惹麻烦,便带队退下了。见他们走远了,羽鸢才蹲下去,原来阴影里还有一个人,正背靠石柱坐着。刚才他的手背羽鸢踩到,才惨叫的。“你没事吧?”
“没事。”
熟悉的声音。“原来是王爷,刚才多有得罪了。”
羽鸢不好意思道。“不过既然逃掉了宴会,为何又跑到殿外独自贪杯呢?”
“今天,也是我母妃的忌日,就是在含瑞殿的湖边……”说道最后,他的声音有一丝沙哑,不愿再说下去。“对不起。”
见他不愿再说,羽鸢也没有追问,沙哑的声音让她也觉得心中沉沉的。“与你无关,坐下来喝两杯吧。”
他伸手递过一只小酒坛,和刚才被羽鸢踢飞的那只一模一样。羽鸢接过,先起身走了几步,将踢开的小酒坛捡起来。还好刚刚它滚到了阴影里,要是刚才被冷凝枫看见,就不好解释了。她向如萱使了个眼色,示意如萱去周围转转,她点点头走开了。羽鸢走到元君煊身边,在台阶上坐下来,整个人也没入阴影之中,结果他递来的酒壶小酌了一口。不同于宴席上为女眷准备的甜酒,这酒甘醇浓厚,也很烈,一入口便是一阵火辣辣的,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见状,赶快伸手在羽鸢背上轻拍,待她不在咳得那么剧烈了,才变为缓缓的平抚。忽然又意识到又什么地方不对,像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尴尬的跟着咳了两下做掩饰。“煊冒犯了。”
刚才还觉得尴尬的羽鸢见他一副认真的语气,忍俊不禁:“想不到一向不羁的四王爷拘泥起礼法来竟是这样好笑。”
他一愣,也跟着笑起来:“看来你不仅是我的知音,还是知己啊。”
两人相视一笑,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爽朗的笑声向着湖面荡开了去。……含瑞殿。见到羽鸢起身离席,在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后,坐在一旁的瑛昭仪也转身向宫婢使了个眼色,让她不动声色的跟上。那宫婢走出殿门四下张望,才发现羽鸢和如萱已经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去了。但这时返回告诉娘娘自己跟丢了,又唯恐被责罚,只好硬着头皮四处转转,希望能有什么转机。夜风吹在身上很凉,她只穿着单薄的宫婢衣裙,不由得瑟瑟发抖,环起了臂膀。这时,迎面吹来的风中似乎隐隐约约的夹杂着男子和女子的笑声,好奇的她竟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循着声音走过去。她沿着殿外的围栏走着,对湖水的恐惧让她不敢走到下面的露台上。“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声,是从下面传来的!这个声音分明就是皇后的!心中大喜,才记起自己出来就是为了跟踪皇后的,于是猫着腰沿围栏边走过去,仔细的听着。……“娘娘,你出来有一会儿了,离席太久不好。”
“恩,我知道了。”
“那我就告辞了……王爷。”
犹豫了一会儿,才吐出最后两个字。想要称呼他的名字,又觉得太过亲昵了,索性就用了尊称。“恩。”
御骏轩饮了一口酒,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羽鸢转身走出了阴影的刹那,宫灯的亮光让她觉得刺眼,下意识的伸手去遮挡。感觉的袖间的重物,才记起自己忘了一件事。又转身道:“差点忘了这个呢。”
说着拿出自己抄好的琴谱来。“恩?”
元君煊回头,正巧看见在光影在她的脸间交错,多了几分梦幻与瑰丽,摄人心魄。“谢谢。”
元君煊呆滞的的接过琴谱。“再会。”
“再会。”
一个看不见的人影躲在围栏后偷笑,自以为抓住了羽鸢的把柄。……回到席间,羽鸢依旧是带着高贵的笑容,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几杯甜酒下肚,却觉得头昏脑胀,许是刚才喝元君煊聊天,不知不觉间竟喝下了一小坛烈酒,现在在甜酒的刺激的,上头了。看着台上不停旋转的舞姬,更觉得天旋地转,移开了目光,才感觉好一些。“皇后是身体不适吗?”
瑛昭仪关切的问。羽鸢看着她,已经隐约的有了重影,笑着道:“或许夜风太大,本宫觉得有些晕。”
“那朕就陪皇后回凤至殿吧。”
元君耀的声音在右边响起,激得羽鸢一抖,清醒了好几分。还没来得及开口推诿,元君耀已经起身执了她的手。“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
下面的人看见两人起身,赶忙也跟着起身行礼,在一片高呼中,看似恩爱的帝后离开了含瑞殿。身后的瑛昭仪目光不善的瞪着朱红的背影,这一切都被湘妃看在眼里,冷哼了一记。求之不得的两人,却不知羽鸢心里一直在叫苦不迭。乱心走出了大殿,元君耀立刻甩开了羽鸢的手,冷哼了一声。才走了一小段,就有内监来禀报说丞相有要事上奏,于是他立刻摆驾去了书房,羽鸢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到凤至殿,进了屋,觉得稍微暖和些了,醉意却再次袭来,昏昏沉沉的羽鸢屏退众人便躺下了。还是觉得头昏脑胀的,于是又让如萱拿了几个软垫放在头下,才觉得舒服些。累了一整天,全身各处都瘫软了,到了此时,没有外人,终于可以写下自己的面具了。她不是那个母仪天下的高贵女人,她也不是那个巧笑嫣然、粉饰太平的和亲皇后,她只是夏侯羽鸢,一个寻常女子罢了。奈何命运偏偏要让她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想起元君耀的冷言冷语还有捉摸不定的脾性,羽鸢又是一阵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