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一共有十九口水井,还有一个大的池塘,里面的水尽数来自这条暗河,因而都是相通的。“不对!暗河是流动的,即使投毒,也会流走啊?”
司尤抓住了一线希望。不过也在下一刻就破灭了,耶硕道:“不知何人,在地势最低的水井中投了好些石块,暗河流动的速度大大的降低了。”
因为水井都是相连的,所以一座水井被投毒,那么其他水井难免不备牵连。细作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地势最高的水井里洒下毒药。“现在情况如何?”
“不妙。有人相继中毒,然后就有jian细在城中散布流言,说是王子必败,因而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现在外面闹的很厉害,百姓们纷纷说要打开城门,不断的冲击着我们的防线。”
“可恶!”
司尤震怒,怒得不仅是局势的难以控制,更加让他愤怒的,是元君耀的绝情。赤城一直是邶国的领域,两个月前才被自己攻下,里面的百姓都是清一色的邶国人。他不是残暴嗜杀之人,自然不会下屠城令,因为人走了,城也就空了。连他一个异族人都善待城中百姓,想不到元君耀为了攻城略地,竟然会对自己的子民下手!涣散城里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有高呼开门的,有高呼陛下万岁的。无数的百姓在目睹了路人、甚至是亲人唇角发青倒在自己面前的情形,都几近崩溃。再加上细作的挑拨,悲愤交加,纷纷涌到城门处冲击着匈奴的防线。大军终于bi近城墙,邶军虽然还不知道城内究竟是什么状况,但也备受鼓舞。城外是金戈铁马,城内是群情激奋,城墙之上的司尤最为难办。先以大局为重,眼看着攻城的邶军的梯子已经架起来了,我邶军的攻城他立刻下令城墙上的士兵将石块投下。也不知道另一道城门的状况如何,他已经无暇顾及。邶军的攻势异常的猛烈,士兵们就如不畏惧死亡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往上冲过来,即使石块如雨般落下,仍旧有很多人爬上来,厮杀声一片。忽然眼前就出现一个邶军士兵,挥剑砍过来,司尤一刀横过去,头颅便飞到了城墙下。眼见着储备的石块已经用去了半数,城下的尸体也越垒越高,因为被尸体卡住,梯子很难被掀翻,更多的敌人跃上城墙,踩着前人的尸体。羽鸢没有亲眼所见,只听到杀声震天。忽然听见身后马蹄滚滚,回头一看,是两骑。前面的是冷凝枫,后面跟的,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不过从衣着上看,应该就是今日在元君耀帐中看见的胡姬。两人很快的经过自己的车架,来到元君耀面前。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元君耀便扬鞭,向着前线去了,还有胡姬,也跟在后面。“如萱。”
“娘娘有何吩咐?”
“去请冷将军过来一趟。”
羽鸢凝视着阵后的冷凝枫,道。“是。”
……元君耀带着阿夏朵来到城墙下,只一扫,就看见了司尤的身影。“不要在负隅顽抗了,为了你手下的士兵的命。”
元君耀亲自喊话。“元君耀你卑鄙无耻!连自己的子民都忍心下手残害!”
司尤一边应付着不断杀向自己的敌军,一边对着元君耀骂道。“我是为了你着想,否则,你带着区区几万人,怎么从你王兄那里夺回单于宝座?”
“什么?”
听到雅扎、单于几个字,司尤一怔,一刀劈死几个缠着自己的士兵。“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十天前你父王就死了,传位于雅扎!”
果然,听到元君耀的话,城墙上的士兵有些动摇了。他们跟着司尤出征,倘若元君耀说的是真的,那么回到伊雅德,说不定会尽数被雅扎处死,因为政敌的士兵,对自己都是威胁。司尤不信,喝道:“父王驾崩,雅扎登基,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有消息?你少在这里蛊惑人心!”
“不信么?那你看看这是谁?”
阿夏朵揭开面纱,上面的流苏在风中乱舞。“三王子,好久不见,怎么不向我问安呢?”
阿夏朵的声音完全不似先前的恭顺,满是一种阴谋得逞的快意和恶毒,她恨匈奴王室一脉的所有人!看到阿夏朵,司尤怎么会不认识?立刻就惊在了原地,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元君耀就掉转马头,阿夏朵也很快跟上,回眸一笑,低声的诅咒着。留下一个悬念,在精神上是对司尤更大的折磨,现在他心里就像是猫爪在狠狠的抓挠一样。果不其然,这个消息迅速的在士兵中扩散开来,止都止不住,很快,就连下面负责阻拦百姓的士兵都知道了,人心渐渐的涣散。毕竟敌人就在眼前,你死我活,城墙上的士兵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还在奋勇的杀敌,但是下面的士兵就有些坐不住了。现在的局势大家都清楚,如果只是单纯的守城,并不难,但是有了暴动,就不是易事了,赤城怕是守不住。更加可怕就是雅扎成为新王的消息,在这里守城是战死,回伊雅德是被雅扎处死,与其死,倒不如向邶军投诚,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于是,有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退到了防线后面,悄悄地,向着城门走去。即将打开的究竟是生门还是死门,没有人知道。入城这场殊死搏斗,一直持续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就在太阳的光晕渐渐变弱时,赤城的正门终于被开启了。尽管先前有许多邶国士兵都攀上了城墙奋力厮杀,但毕竟是少数,现在开启一条康庄大道,自然是长驱直入。这样一来,司尤的处境更加艰难,前有士气、人数上都占优势的敌人,后有暴动的百姓,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