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凌千辰的嘶吼太头顶回荡,她已经闭上了眼睛。按在肩膀上的手忽然松开了,睁眼的瞬间,只觉得自己被扑倒了,这感觉似曾相识一般。身子还没有重重落在地上之前羽鸢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要!”
她吼道,但是已经晚了。对上元君煊带笑的眸子,她心里只有绝望,无限的绝望!眼前还是他一向的淡然笑容,温而文雅,与之极不相衬的,则是耳边唰唰的箭矢呼啸声!她看见血从元君煊口中溢出,不断的,淌在她脸上,灼人无比,可他还在笑。“你疯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羽鸢想要伸手抹去,可却被元君耀死死压住,动惮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在眼前混沌,羽鸢哭喊着:“煊!”
不知道过去了许久,耳边的声音平息了,羽鸢伸手,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动了,是因为他的力气在渐渐减小!轻轻推开煊,他翻身坐起,胡乱的抹掉眼中的泪水,只见他胸腹上全是血,还有穿透身体的箭头,闪着恶毒的光。周围好像很吵的样子,各色的人影在晃动,但她听不见,也看不清。世界已经恍惚了,此时此刻唯有元君煊。“鸢、鸢儿……”他的声音好微弱。“不要说话,千万不要说话!我这就叫人!”
羽鸢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御医,传御医!来人啊!如萱、千琴,你们都死了吗!”
喊着喊着,泪水又一次奔涌而出。“鸢儿,别叫了……我……咳咳”元君煊的脸异常的白,没有一点血色。他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擦去她眼角的泪。沾满血的手指,在擦去泪的同时,却将血抹在了她眸子上,羽鸢只觉得视线一下就变成了血红一片。“你别说话,守住一口气,一定不会死的,你不会死!”
“遇见你,是我此生……咳咳……此生便无憾了。可你总是为别人想,却、却不顾自己,这样、会很累吧……咳咳……”他费力的举着手,想要擦掉羽鸢眼角的血迹,却越抹越脏,她半边脸上都是血痕。“别说了!”
“如果可以早一点遇见你,就、一定不会让你、你卷入这样肮脏的皇家……”更多的血沫从唇边溢出,羽鸢的泪大颗的滑落,滴在他嘴角,再滑入口里,咸咸的,和腥甜的血味形成鲜明的对比:“对、对不起了,不能再陪你,咳咳……咳咳、咳咳”。“别说了……煊,你的手,好冷……”羽鸢哽咽,按住他在她脸上乱抓的手,紧紧的贴着自己的面颊。“鸢儿,对不起……”“不,说对不起的是我!煊?”
那只握着紧紧她的手,怎么松开了?一瞬的失神,元君煊的手轰然滑落,重重的砸在她膝上!“煊?”
使劲的擦掉泪与血,捧起元君煊的脸,他的眼睛明明还睁着的啊?“煊?”
“晟王他已经去了,请您节哀。”
一旁的士兵看不下去了,小声的提醒道。“你住口,他没有死,煊,你回答我啊?煊!”
羽鸢哭喊,声嘶力竭。廊桥之上响起狂暴的声音:“谁放的箭!”
凌千辰怒了。“陛下,我手滑了,就……”一个弓箭手弱弱的说道,心里正想着还好皇后没事,不然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头颅已经飞了出去。从脖子上喷出的鲜血冲起一丈多高,像是下雨一般,洒落在周围人的身上。部下们从没见过凌千辰发过这样大的火。“啊啊啊啊啊啊!”
她仰天长啸,所剩不多的力量合着内力一齐爆发出来,震得周围的人纷纷捂住耳朵,还是抵挡不了,七窍中溢出血来,连带着周围宫墙的上的尘埃、漆皮也跟着扬起。抚上元君煊的眼,让他瞑目。紧接着,羽鸢摇摇晃晃站起来,去拾起元君煊的长剑,稍稍一动,只觉得腰上剧痛,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刚才被穿透他身体的箭矢伤到了,她狂笑,纵身冲向前面的黑甲士兵。几乎是把剑当做刀来使,来不及躲闪的几人被她砍杀,手臂连着肩膀被砍下,头颅直直的飞出去……杀了一阵,好像意识到什么,羽鸢抬头,不善的看着凌千辰。目光相遇的时候,凌千辰有一种感觉,明明人在眼前,心却在天边!他不愿承认,压抑着自己的想法,“不会就这样失去的,一定还可以补救!”
他自言自语。可是心却好痛,仿佛被万箭穿心的是不是元君煊,而是他!共7“正”起转承合接连斩杀了几人之后,羽鸢停止了动作,周围的人警惕的看着她,不敢轻举妄动。杀红了眼的她对着周围的人虎视眈眈,像是敞开的地狱之门里爬出来的嗜血修罗,要将一切都屠戮、毁灭!似乎每一次她穿着红衣,便总是会牵连出一整串血光与不幸!蓦的,她抬头瞪着凌千辰,眼中的仇恨呼之欲出。剑一扬,蓄力冲向正前方的士兵。同僚凄惨的死状就在眼前,他们早已被羽鸢一脸上的杀意吓得肝胆俱裂,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抵挡,呆愣着站在原地等待死亡的到来。不过那翩然的红影到了跟前,却没有出招,只是一跃而起,踏上了其中一人的肩膀,继而踩着他的头顶借力,继续向上。她是冲着桥上的凌千辰去的!“保护陛下!”
不知是谁率先吼了一声,弓箭手们再一次张弓,对准了羽鸢。“住手!”
凌千辰喝道,“把弓收起来,这是命令!”
不过这些担心终究是徒劳的,那廊桥实在是太高了,必须再借一次力才能够登上。然而半空之中空无一物,已经很是接近的羽鸢又落回了地面。“去死!”
她厉叱,带着不甘和更加强烈的恨意,还有身上伤口带来的剧痛,让她渐渐走向崩溃。自己还是这么的无能与渺小,从来都抓不住想要守护的东西,父亲是的,煊亦是!想要冷静,已经难以控制这过于强烈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