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很自觉,说完就到宝屏那边去等羽鸢了,没有越界一步。命犯桃花凌千辰挑的并不是华美绝伦的宫装,只是宫外平常百姓的衣服。待到羽鸢换好衣服、带着满腹的狐疑从宝屏后出来,才发现凌千辰没有穿龙袍。“微服出巡,陛下真是雅兴。”
“这金銮殿,到底还是没有宫外自在逍遥。”
“只怕出去了,陛下更是寝食难安。”
“恩?”
“呵,骂声阵阵,要是您还能高枕无忧,就连上古的昏君都要自愧不如呢。”
羽鸢笑,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毒牙渗出的晶莹毒液,流淌下来,唇红齿白。他没有接话,牵了羽鸢的手,登上凤至殿前的马车。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纹样,不过是民间的式样,稍微精致一些罢了。……从相府出来,羽鸢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凌千辰与她并肩走着,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插不上话,但是心里明白,羽鸢是因为刚才的事难过。虽然穿着普通的衣饰,但相府门前的人怎么会认不出羽鸢,立刻就跑进去通传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认出凌千辰来,以为只是随侍的人。毕竟,从一员猛将成为君临天下的霸主只不过是一年不到的事,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士兵和文武百官,邶国上下也找不出什么人来了。“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才走进前院,迎出来的一家老小就向着羽鸢行礼。“大家何必多礼?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微笑着说道。其实凌千辰说得很对,金銮殿会让人不自在。出了宫回到自小生长的地方,眉宇间的戾气都退去了,只剩下恬淡。然而,人群之中传来的一个声音却让她的心瞬间凉了下去。“皇后娘娘是在荣华富贵的日子过惯了,现在回到这简陋的小相府,自然不自在了。”
羽鸢听了,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母亲身后的二哥。、从小到大,二哥待她是最亲最好的,陪她一起读书习武,也陪她一起调皮捣蛋。可现在,他的神情是这么的陌生!羽鸢心中后怕,视线扫过面前的一众人,才发现原来他们都用这种神情看着她:冷漠、鄙夷、嘲讽!只是刚才大家都低着头,没有看见而已。想起凌千辰还在身后,羽鸢立刻紧张起来:“哥,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瞪眼。“徵远,你少说几句。”
母亲发话了。“母亲,你护着她,我可不会!你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说我们夏侯家的吗?哼!亏你还有脸回来!你以为区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能收买人心?我告诉你,夏侯徵远从今天起就不会认你这个妹妹!”
“闭嘴!”
羽鸢咬紧牙关怒道。“呵,皇后娘娘权势滔天好威风啊,有本事你就……”“对皇后不敬,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一旁的凌千辰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气势凌烈的说道。羽鸢心里暗叫不好,赶忙走到凌千辰前面伸出双手拦着他,又对着旁边的下人吩咐:“二少爷身体不适,扶他下去休息。”
大概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身份绝不是侍从这么简单,都微微收敛了神色,惟独正在气头上的夏侯徵远忽略了,他不屑的大笑:“从前我们家岌岌可危,你嫁进宫去做皇后我还为你惋惜。可如今你却为了这皇后之位背弃整个天下,我看不起你!”
“放肆!”
凌千辰打掉羽鸢拦着的手,却被羽鸢更大力的向旁边推了一下,用上了内力,下手便有些重,他拧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送二少爷回访房!”
冲着呆若木鸡的吓人吼了一通,她又转过来看着凌千辰:“我们家的事捏要染指吗?诛九族是么?你就连着我一道杀了吧!”
“我……”“还是要臣妾行三叩九拜,陈情上表来求?”
“罢了,你许久没回来的,有许多话要说吧,我在外面的等你。”
说完便走了,森冷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人,没有再说什么。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凌千辰,跪了一地似乎也有些晚了……从昨晚之后,凌千辰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羽鸢的尖酸刻薄、伶牙俐齿他只是默默听着,也不回嘴,对她千依百顺。大概真的被那样的羽鸢吓到了,所以他决定不再逼迫她,等着时间将一切冲淡。可流光总易把人抛,又哪里能冲淡心底最深的伤呢?……一路走来,周围擦肩而过抑或是同向前行的路人所说的话就这么飘进耳力,“昏君”、“黑幕”、“吃不起饭”、“米贵”、“官逼民反”等等,他一概充耳不闻,只想着怎么才能让羽鸢心里好受些。就在这个时候,迎面跑来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没有羽鸢的腰身高。跑得太急,来不及刹车,就撞在了羽鸢伤口上,疼得她低呼出声。“鸢儿,没事吧?”
他赶忙弯下来扶起瘫软的羽鸢。她紧紧咬着嘴唇,都有些泛白了,还是倔强的想要甩开凌千辰的手,“不用、你管!”
……“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旁边一位大婶关切的问。“不碍事。”
她摆手,神情依旧是痛苦的。好痛,不止是伤口,还夹杂着另一种痛,从身体里传来。“你还是赶紧检查下丢什么东西没吧,这家伙是这附近的惯偷。”
那妇人的语气嫉恶如仇。“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这么大的孩子也要出来讨生活,没办法,奸佞当道又有蛇蝎妖后。”
听了她的话,羽鸢一边摸上腰间,一边苦笑,表情却忽然一滞:“不好,腰带上挂着的东西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