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那声音渐大,捎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似乎不是虚无缥缈的?元君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浅妃色的声影,“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的困意顿时消了大半,他起身坐起,小船摇晃,面上、发上有什么东西掉在衣襟上,俯身一看,是花瓣,许多的花瓣,伸手轻轻拂去。“见你一直闭着,想知道你是不是睡着了,不要生气,呵呵。”
说着手一扬,剩下的握在手心的杨花瓣如雨散落,又掉了他一身,羽鸢露出促狭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去那边找你,结果空空如也,像是被洗劫了一样,连个渣子都没留下,我只好打道回府啦。不过路上遇见两个拿浆的内监,心想着是谁这么有雅兴闲来泛舟,随口一问,然后就过来了。”
元君煊一愣,许久才不知所措的“哦”了一声。“我可是亲自替你送了东西过来,很少有人能有此殊荣呢。”
当然,还有你那个杀千刀的哥哥,羽鸢在心里咒骂。“谢谢了。”
自己这不是自作多情么?早知道,呵呵,他在心里苦笑。“一句谢谢就够了?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吧。”
“不嫌弃的话,与煊一道游湖?”
这回换做是羽鸢一愣,随机笑了:“多谢美意,不过是玩笑话。让人看见了,免不了闲言碎语,于你于我,都无益。”
转身对如萱使了个眼色,让她递过一对桨,“改日再见。”
“恩。”
看着羽鸢离去的背影,反复咀嚼着她的话,他明白,花径两端,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那边清宁芳幽,这边尔虞我诈,原来想要逃避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爱情在朦胧的时候,应该是最美的吧。那时雾里看花,你揣测着对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小心翼翼的徘徊着,什么都看不真切。到后来真的在一起了,纵使轰轰烈烈,快意恣然,却免不了误会重伤,伤人三分后又自伤七分。可是这朦胧的青葱岁月,总是在指尖桥绕溜过,待到察觉时,时光已然轻塌。千军万马中,你我共乘一骑,扬长而去。万民顶礼前,你笑贺我新婚,毅然还钗。益州竹林里,你我喜结连理,一室嫣红。熙攘人流间,我扬手掌掴你,误会重重。到头来细细数过,相见不过一年,却像是一世。荏苒岁月覆盖的过往,白驹过隙,匆匆的铸成一抹哀伤。此生一梦为你,终是含笑。【司尤】【迪云雅】“小雅,别闹了”看着在门口笑闹的迪云雅,司尤颇为头疼。今天她穿了新裙子,所以无比的兴奋,一个劲的在他、乃至所有人呢面前跳来跳去,生怕别人看不见。“哥哥,你说我的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我都回答了你一千遍了,快坐下来,待会儿就要上课了。”
“不嘛不嘛!”
小嘴撅得老高,像是在示威。“小、雅!”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了,一字一顿的说。女孩子天生的敏感让她觉察到了司尤语气的变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凶什么?不理你了,哼!”
说完转身就要往门外跑。不料却撞上了什么东西,小小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她怒道:“谁这么不长眼睛啊?!”
活像只刺猬。抬头一看,却像是被浇了盆凉水一样,刚才的威风一扫而空,怯怯的又退了几步,支支吾吾道:“雅、雅扎哥哥……”“小雅今天穿了新裙子啊。”
雅扎皮笑肉不笑的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拍拍她的头,不过迪云雅却一溜烟的跑到司尤后面躲起来了。“要上课了,王弟还是坐下吧。”
如果说刚才跟迪云雅说话的语气算凶,那这个简直就是毫不客气了,他提防的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雅扎。“呵,卑贱的血统,有这样的兄妹,我真是感到耻辱。”
他声音不大,只有很近的人才听得到。“你再说一遍!”
“怎么?想要动手么?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是你先挑衅我的,呵呵。”
说完他笑着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司尤则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暴起。“哥哥、哥哥,要上课了,快坐好!”
一直躲在他身后的迪云雅拉扯着他衣服的一角,学着司尤刚才的语气说道,让人忍俊不禁,听着这童声,他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年幼的迪云雅并不知道王子之间势如水火的关系和残酷的竞争,也不知道母亲卑微的出身会带来怎样的歧视,只是打心底里不喜欢阴阳怪气的雅扎,只和同父同母的司尤要好。从小到大,两人都是形影不离的,当然,除了现在。……“大王、大王?”
“什么事?”
耶硕叫了很多声,司尤才从回忆里自拔。“您的信。”
接过那封精致的木盒,他翻倒侧面,一看封口用蜜蜡上的印信,手就开始微微颤抖了。展翅的金凤,正是邶国皇后的徽章。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张折起来的纸,除去寒暄,便只剩下几句话了:“邶国内乱中晟王不幸辞世,王妃伤心欲绝,是本宫未能照拂周到,谨表达深切的歉意。王妃距故国千里,举目无亲,使得悲痛加深,遂书信一封与单于相商接王妃回伊亚德一事。”
看完之后,顺手递给了耶硕。他听说那个疆场上让他有些头痛的凌千辰举兵造反了,那她怎么办?她是皇后啊,会不会有危险?等待消息的十数天里,司尤寝食难安,终于等来了她的消息,却令他惊得哑口无言:再度封后!原来凌千辰要的不仅是江山,还有美人!再后来,他听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后。又后来,他听说元君煊死了,死在她怀里。到最后,他听说凌千辰也死了,死在她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