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战斗只是吐蕃人的试探,苏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 夯土为基,外覆青砖,这是大乾城池历来的建筑习惯。 大乾府兵强横,强于武备,强于军律,强于训练,强于军阵,其中以武备军阵闻名于世。 但是如今,守城之战,只有小型的军阵,很容易被强横之人撕裂。再加上城下那些形制和大乾相同,没有涂漆的暗银色甲胄,都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城上的府兵,他们现在已经和这些吐蕃射手护持们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了。 “咚!”
“咚!”
“咚!”
…… 一阵巨响从城墙上传出,同时城墙上的府兵们也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 “踏橛箭!”
听到部下们的惊呼,苏策同样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刚刚的巨响正是踏橛箭射进城墙的声音。 苏策远眺看着列阵的吐蕃精锐,虽然没有复杂多变的军阵,整整齐齐三十个方阵,充斥在满了大乾府兵的视野中。 “调七队!弩兵上箭楼!”
苏策话语很短,却调动了两支府兵。 一支是苏策分别从南北两边城墙上各抽调的五百府兵组成的后军。 另一支则是五百弩兵,三百弩兵上城门箭楼,剩下两百弩兵去西南角和西北角的两座角楼。 城西的吐蕃敌军除了射些床炮,只是安静在城西一里外列队,但是仅仅是刚刚撤退到半里的吐蕃奴隶就已经够城墙上的府兵们受的了。 要不是苏策提前告知各个校尉,一旦力乏就必须轮换,恐怕刚刚蜂拥而上的吐蕃奴隶们就能踏上茂州的城墙。 苏策站在西门箭楼的顶层,这里是城墙上唯二高的地方,另一处是东门箭楼。 刚刚的试探进攻,苏策目测城墙下倒伏的尸体超过三千人,杀敌虽多,但是也意味着箭矢的巨大消耗。 而吐蕃的奴隶除了眼前的这些吐蕃营地里的更多。 苏策很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少,吐蕃左翼,射手一万,护持两万,奴隶七万。 “箭矢用了多少?”
作为守城的一方,箭矢的数量多少决定短兵相接的时间点。 “禀刺史,刚刚补完箭,用掉两千壶白羽箭,弩炮一百余。”
赵募作为军司马,这些数字关乎主将用兵,一点都马虎不得。 大乾白羽箭一壶三十支,红羽箭一壶二十支。 也就是刚刚那次互相试探,茂州五十万箭矢中的三十万支白羽箭便消耗了六万。 府兵出征的习惯是身上带两壶箭,一壶白羽箭,一壶红羽箭。 蜀王赵载校从益州送到茂州的箭矢也只是这一万府兵一次补充箭矢的用量。 所以当时苏策才说不够,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 一次试探进攻,三万人的奴隶除了地上伏诛的三千多外,还有一千多身上插着白羽箭的奴隶逃到了一里之外,也就是三百多步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被吐蕃护持们用鞭子抽打着列队。 在更西边也就是七百步的地方,一百多射程千步三弓床弩正在把踏橛箭射向茂州城墙,只是这些吐蕃人搞不懂踏橛箭的用法,三弓床弩射程千步不假,但是踏橛箭需要递近到二百步的距离才能把踏橛箭牢固的插到城墙上。 现在这些吐蕃人射出来的踏橛箭虽然看着插到了城墙上,但却并不牢固。 此时大部分的府兵都靠着墙休息,只有负责城墙上床弩的府兵们重复着三弓床弩的操作,将一支支弩炮射到吐蕃人的床弩阵中。 不停的流血,让吐蕃人有些坐不住了。 看着城墙上越来越多的踏橛箭,吐蕃左翼上部翼长抽出腰间的横刀,这是一百制式横刀,不过因为这此类横刀主要是用于南方,所以形制有些不同。 大乾横刀有两种制式,第一种是双刃横刀,说是双刃,其实刀背一侧开了三寸短刃和刀刃一起合为刀尖,类似于剑尖,刀身笔直。 第二种是单刃横刀更重劈砍,有一些弯曲。而吐蕃人得到的这批益州武库的横刀便是单刃横刀。本来益州武库要武装的军队是用于西南两个方向,行军作战,山林的藤蔓就需要劈砍。 横刀分为两种,所以一般府兵带的横刀都是根据自己戍边的情况,从自己的刀架上选取单刃或者双刃。当然像是苏策用的那种重横刀,则用的是双刃横刀的样式。 “好刀!”
嘴里感慨一声,吐蕃左翼上部翼长没有忘了正事。 吐蕃效仿大乾,军律也是照猫画虎的借用了过来。 不过比起大乾正军在前,辅军在后,交替作战的思路不同,吐蕃军则是奴隶在前,护持在中,射手压后。 吐蕃护持们砍了不少最先撤退的奴隶,但是对于在护持眼中如同牛羊的吐蕃奴隶来说,只会让他们恐惧的眼神多一份麻木而已。 不过当左翼上部翼长喊出:“先登者,奴隶可为护持!护持可为射手!射手可为百户!进攻!”
整个吐蕃军队先是混乱了一会儿,马上便开始了冲锋。 两万多奴隶们丢下受伤的伙伴,拿着简陋的武器亢奋的抬着竹梯往茂州西门进攻。 至于护持和射手们则跟着奴隶们亦步亦趋的进攻。 看着再一次像潮水般进攻的吐蕃人。城墙上的马面出的铜哨声个箭楼上的大鼓声再一次响起。 “军司马!”
苏策初来乍到,很多人的名字都没有来的及记住,不过苏策只需要知道军司马赵募就行,具体让谁去,苏策觉得这次剑南道府兵推选出的赵募更清楚。 “东门,南城,北城四千人按兵不动,通知辅兵将拆掉的房屋登记造册,砖石抬上城墙,木材送去军中匠人那边多做些大木板。剩下三千人轮番作战。”
苏策吩咐完,侧身顺着箭楼的箭垛往外看。 天地为棋盘,士卒为棋子! 苏策沉默的看着城墙下的吐蕃奴隶,他们不顾还在燃烧的尸堆,架着竹梯或者抓着踏橛箭试图爬上城墙,只是不断掉落的踏橛箭,让这些奴隶们开始绝望。 不过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聪明人,扛着自己同伴的尸体,试图堆出来一个尸坡,不过和之前那座尸坡不同,很多的吐蕃奴隶选择用自己身上的兽皮兜土。 尸体混合着用破旧兵器挖出来的土,慢慢填平了壕沟,一点点的形成了一道四十多米长,六七米高的的斜坡,直通城墙之上。 压力从第一个从斜坡冲到消耗城墙上的吐蕃奴隶开始,便压在茂州守军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