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挂了电话,留给程晏行无尽的想象和猜测。过了半分钟,男人才笑着,无奈地摇摇头:“还学会玩神秘了……”说不期待那是假的,因为自从散会之后,某总裁脸上的笑意就没消散过,直到坐上车,司机实在忍得辛苦,佯装不小心透露了一点“舒小姐的打算”。什么“交往纪念日”啦,“想亲自准备一份惊喜”啦,听得程晏行那叫一个心花怒放,但毕竟身为总裁,要脸,所以面上还得维持淡然的神色。他觉得舒意总算是开窍,并且真的愿意接受他了,对比以前,两人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吵架,一言不合就动手,三天两头去医院报到,再看如今的相处模式,简直是苦尽甘来啊。二十多分钟后,黑色卡宴开进一处类似度假区的小路,一栋依山傍水的小别墅出现在眼前,雕花大门虚掩着,门口的花圃里满是整齐的香樟和风信子,看起来一派宁静雅致。“她什么时候找的房子?”
此番布置,正符合舒意的气质和喜好,不过这段时间她也一直跟着出差,居然有空准备这些?司机麻利地停车,笑呵呵地回答:“您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呀?舒小姐花了这么多心思,不就想给您一个惊喜吗?”
说的也是。推门下车,手工高定皮鞋踏在石板路上,程晏行走上台阶,一时间,竟然有点不敢敲门。他闭了闭眼,将这个奇怪的念头甩开,轻声唤了一句:“舒意?”
“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大门拉开,舒意挽着头发,穿一身棉布长裙,腰上系着围裙,脚上一双素色布艺拖鞋,整个人看起来和等待丈夫下班的新婚小妻子没什么区别。她清亮的双眼微微睁大:“怎么不进来?门不是开着的吗。”
程晏行不自然地瞥过脸,他肯定不能将刚才的想法说出来,只好转移话题:“你做饭的样子……很少见。”
“穿着西装来吃饭的人更少见吧。”
舒意一边打开鞋柜的门,一边说:“我只是很少做而已,毕竟韦妈的手艺那么好——换鞋吧。”
实际上,舒意当然是会做饭的,在小叔小婶家寄住的那些年,经常在后厨和前厅帮忙,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程晏行应了一声,唇角仍是藏不住的轻笑。别墅的布置朴素却高级,前厅宽敞明亮,一方圆桌摆在中央,上面已有三菜一汤,木质的碗里,雪白的米饭正冒着袅袅热气,香味也随之渐渐弥漫。舒意甚至还为他准备了酒,小小一坛,上面依照古时的惯例贴了张菱形红纸,酒盅大约也是配套的,质地沉厚,看上去很有分量。此刻,程晏行早已顾不上问她“哪儿来的时间准备这些”,脑子里全被惊喜和感动占据,更不必说看到舒意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来,这份难得的居家感,一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你把汤挪开一点,我这盘不好放。”
你看,就连这种琐碎的日常对话,某总裁都听得十分顺耳,二话不说就照做,眼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什么吗。”
舒意擦了擦手,解开围裙挂在一旁,在男人对面坐下。“像什么?”
她抿唇一笑:“像一个终于考了一百分却不敢相信、眼巴巴等着老师点名表扬的小学生。”
你看,有些话别人不敢说,由她说出来,却觉得有理有据。某总裁正了正神色,轻咳一声:“你是想说我幼稚?”
舒意回了他一个“请自行体会”的眼神,打开酒坛上的软木塞,小心翼翼地斟了一杯酒。“司机跟你说了吧?那我就不复述了。”
她把酒杯推到他面前,“其实我也记不清是不是今天,不过既然难得有机会,就当是纪念日吧。”
男人正欲开口,就听她又叫了句:“程晏行。”
“哎。”
他顾不上拿酒,连忙应了,一般舒意连名带姓叫他的时候,需要引起高度关注。她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什么,“……这段时间以来,我过得挺开心,谢谢。”
程晏行松了一口气:“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卡够不够刷?刷得顺不顺手?”
言下之意:刷不过瘾找我要,你老公别的不敢说,卡管够。舒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人又把话题带偏了:“我可不敢刷,那种黑卡本身就不多,很容易被人看出持卡者身份,现在是非常时期,低调一点吧。”
“听你的。”
此时的程二少毫无原则可言,媳妇儿说啥就是啥。“吃饭吧,不知道我做的好不好吃。”
“你做的能有难吃的吗?”
“程晏行先生,你的无脑吹会不会太过了一点?”
“嗯?什么无脑吹,我这是大实话。”
舒意再次被他的歪理打败,此情此景,要是被他的手下们看到,不知该作何感想?(远在南浦的手下们表示:太太不用担心!我们自备墨镜!)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显得别墅里的暖黄灯光更加温柔,宽敞的宅子里只有他们二人的谈笑声。男人不似平时一般严肃冷漠,随手车松了领带仍在沙发上,衣领扣子解开几颗,浑身散发着随性不羁的野性美。他很享受与舒意的闲谈时间,她总是不紧不慢、有条有理的,说话不尖刻也不故意隐晦,语调平和,总能抚平浮躁的心绪,看她认真阐述一件事的过程,就像在读一首诗。两人聊着,不知不觉说到舒意“探望老师”这件事,只听程晏行问道:“老人家身体怎样?住的地方还顺心吗?每个月的养老金够不够用?子女一般多久回去一次?”
舒意无奈地扶额:“你在查户口吗,总裁先生。”
“毕竟是从小照顾你的老师,如果现在生活上有困难,我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男人振振有词:“往大了说,他也算你的娘家人,我还不能表示表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