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潺潺从门外露出了一个头进屋子里。晏暮寒微微抬眼,又低下了头处理自己的事情了。“爹爹……”“有什么事情进来说。”
潺潺一喜,拿没有受伤的手推门进去。然后她就蹲在晏暮寒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直到他转头看她,她才露出一个笑来。“爹爹。”
晏暮寒看了她一会儿,轻声一叹,“起来了。”
潺潺这才站起来,晏暮寒看了一眼她的手。“我看看。”
潺潺举起了手。晏暮寒道,“该打。”
潺潺道,“是。”
“以后再也不会了,对不起爹爹,让你和娘担心,是我不好。”
“这一次就原谅你了,再犯绝不轻饶。”
“好。”
潺潺忍不住又掉了泪。“好了,别哭了,要记着这件事情。”
潺潺不住地点头,她忍不住抹眼泪。“我真的好害怕爹娘生气。”
晏暮寒无奈,“那就不要做让你娘和我生气的事情。”
潺潺再次点头。晚上,乔岁看见潺潺和晏暮寒这父女俩还和以前一模一样,挑了挑眉。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她看晏暮寒,“合着这坏人就让我一个人做了呗。”
晏暮寒道,“你不知道那丫头进来的时候什么样子,实在是生不起她的气。”
“你就宠着她吧,都是让你惯的。”
晏暮寒几分无奈。乔岁虽然面上不满,可当然不会生他的气了。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爹,乔岁也大概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己以前过得不好,所以不想让两个孩子有和自己一样的体验。淙淙和潺潺的运气,比他要好一万倍。不用年少时孤独的在外流浪。不用被人欺凌,不用被人打到遍体鳞伤。不用从最弱小的时候一次次以命和别人相搏来换一份微弱的活下来的机会。甚至他们的父亲,连对他们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明明他自己的父亲算计着他能带来的利益,他的母亲给他带来的只有他生命不能承受的仇恨。这个曾经无数次担心自己成为不了一个好父亲的人,如今是孩子们心里,全天下最好的父亲。乔岁看他似乎在写一封信。大抵是关于蒋严的处理方式。“淙淙和潺潺啊,真是走运极了,怎么有你这么好的爹。”
晏暮寒看她。“岁岁,我总担心我,做得不够多,不够好。”
乔岁道,“但你已经比大多数人中大多数的好父亲还要好了。”
乔岁在他的身后,在他停下狼毫的时候,给他按着头部的穴位。“真的已经足够了,现在这两个孩子,他们善良,懂事,以后也会越来越优秀,你已经带他们走向了一条花团锦簇的路,他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他们再也不会过像……像你小时候那样的日子。”
他们被爱包围着长大,不会再像他一样了。晏暮寒听她如此说,缓缓闭上了双眼。他感觉到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他的额前。如果,如果他前半生遭受的所有一切,是为了能遇见她。他想,他可以原谅那一切的肮脏和辛苦。大概就是她出现以后,他才开始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他自己都变得无比重要和珍贵。……晏暮寒昨夜处理发就是蒋严的失望。蒋严最后是被押到了京城,押到萧珩面前的。晏暮寒所派的人将他做的什么事全都告知了萧珩,让他自行处理。蒋严被以强抢民女,对人用私刑的罪名被关押了起来。但实际上,他们并未对蒋严进行什么严酷的惩罚,只因他再怎么说,也是为了萧家的江山。而晏暮寒将此人交给萧珩,也不过是一个警告,因为,他不过是为了告诉他,如果再有下次,他必将不会客气。但是蒋严还是死了。在当今太子萧京墨见到他以后。萧珩为此事甚至还发了怒。可萧京墨态度十分坚决。在他看来,蒋严若是不死,日后就还有人敢做同样的事情。那么潺潺就还会遇到其他危险,这是她不愿意看见的。萧京墨因此,被萧珩动了家法,对,非是律法而是请了家法,足足被打了六十大板,命都没有了半条。秦愫很是心疼,却也知道这一顿板子,是他应该挨的。等护卫给他上好了药,秦愫才去看他。萧京墨正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秦愫心疼地看着自己一贯懂事的长子。“你这又是何苦。”
京墨道,“母后。”
“身上有伤,便不必多礼了。”
秦愫坐在床边,良久才开口。“你父亲他……”萧京墨道,“母后,京墨知道父亲的意思,蒋严不能杀,因为蒋严死,或许能让晏伯父消气,可蒋严死,杀的不止是蒋严,还有臣子们对我萧家皇室的忠心,但我却不能原谅他。”
“没有乔姨和晏伯父,没有和熙还有辰安哥,京墨早已死在当年的宁安河里了。”
“但你可知,你皇爷爷,还有无数曾经帮助过你父亲的人,都死在你晏伯父的手中。”
“若照这样算,晏伯父的母亲,潺潺的祖母,还有潺潺祖母的一家人,不是也全都死在皇爷爷的手中吗?”
秦愫闭了闭眼。“你说得对,墨儿,萧晏两家的仇恨太深,追溯起来,对错依然缠绕在了一起,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已无法选择,我们的立场,只能是在自己更亲近之人的这一边。”
“难道,你要说你皇爷爷,便是合该被杀么。”
那些事情,秦愫并未有意隐瞒孩子,所以前因后果,萧京墨如今是知道的。秦愫看着他的眼睛,便知晓他的意思了。“京墨,你……”秦愫闭了闭眼。因为,她知道那些事以后,也能够理解,那个男人对萧家对萧家皇室的恨意,就连她,也有些恍惚,因为若是自己遇到相同的情况,她恐怕也……但只是……“此事,若被你父皇所知,他该要难受了。”
没有几个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觉得从记事起便一直尊敬的父亲是该死在一个外人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