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谁都没有责怪萧京墨半句,所有人都只关心他的腿。乔岁还给他看了看,索性正骨的大夫医术还不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需要恢复的时间更长了。“对不起乔姨,给您添麻烦了。”
乔岁揉了揉他的头发,“不麻烦,还好你没事,没事我们也就放心吧。”
萧京墨低下头,沉默不语了。乔岁道,“傻瓜,人没事就好,不用太在意。”
萧京墨哽咽了一声,伸手想抱抱乔姨,但是晏伯父刚好过来,将乔姨拉开了两分。萧京墨也不挑,抱着晏伯父也不哭也不说话。晏暮寒,“……”他的脸色不太好,但是到底没把萧京墨推开。乔岁就不远不近地看着,捂嘴笑。萧京墨情绪好了很多以后,看向一旁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什么话,也没用往这边看过的江允。他在和辰安哥说着什么,辰安哥怔忡地看着他,两人似乎相谈正欢。淙淙一眼就注意到了萧京墨的目光,示意了江允,江允也是若有所察地看了过来。萧京墨的的唇动了动,“江允哥。”
声音细若蚊吟。江允起身,朝床边走去。萧京墨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今日,多谢……”他的喉咙微哽。江允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不是……”江允一愣,萧京墨道,“才不是举手之劳,那么高……那么高的悬崖。”
江允只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和潺潺认识这么久了,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他的身世,他就不想要趁机得到些什么吗?萧京墨沉默下来了。他发现,世界上竟然真有这样的人,他明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事和强大的背景,还是看起来如此耀眼。让他一点也不敢直视。只要看见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浅薄和狼狈。还有过去的他,是多么的自大,明明什么也不是。江允并没有在这里留下太久,没多久就离开了。乔岁看向潺潺对他挥手,江允那边则是不太适应这种告别方式但是也不自然地挥了挥。潺潺笑意盎然,乔岁拿叉子叉了块西瓜,说了句,“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
说完,把西瓜放在嘴里。吃完以后,又忍不住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晏暮寒笑道,“怎么了,是天气太热,躁动了?”
“……”乔岁斜了他一眼,看了他许久,忍不住笑了,“这鬼天气,我只想清爽一点,实在是躁动不起来,就是有点怀念我们彼此逝去的青春了。”
晏暮寒幽幽道,“怎么了,是我以前做的让你不满意了?”
“倒也没有,对你很满意很满意。”
晏暮寒扬眉,“是吗?那哪当面最满意?”
乔岁扶额,“方方面面,方方面面都特别满意。”
看得出来,这个答案是他想要的。似乎总算是满意了的样子。乔岁看着潺潺在江允走了好一阵了,还站着那个位置,笑了笑,“看看她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啧,实在是有点丢人。”
晏暮寒很认同她的说法。乔岁道,“不过,江允,真的挺不错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一些气度,总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晏暮寒知道她想到了谁。“他们如果还在的话,是不是孩子也该很大了。”
“江允的有些特质,和他真的,很像,很像……”“你知道吗,我现在回忆他们都会有一些恍惚,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好像是梦里的事情。”
“如果是韩子透,他估计也会像江允那样往前莽,只想着把人带上来,不计得失。”
“如果我们没有遇到韩子透,或者,如果他当时没有去参加武考,或许如今也在仗剑走天涯,或许,他和江允还会成为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乔岁说起这个人的时候,已经不再掉眼泪了,很平静,脸上带着一点笑,觉得只有平淡和回忆。“只要我们一直记得他们,他们就一直会在我们的心里。”
乔岁道,“这一点也不像你会说的话。”
晏暮寒只道,“和你学的。”
只要提起韩子透、晏清泽还有晏清音,她的心情就会变得极其低落。他们的死,永远是他们两人心中的伤痕。对于晏暮寒而言,他对晏清音的感情更复杂些。如果不是当年他离开得过于惨烈,或许他永远不会对这个人有任何想法。而他又是为了保护他的女人。但是最该死的是,他是把他的女人当成自己的女人去保护的。而那个人还以这种法子,强行在他的岁岁心里划开一道口子,把自己的名字挤了进去。晏暮寒抿唇,脸色微沉。用岁岁的话来说,那个人过去分明是个精致利己主义。明明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可却因为那场大火,烧去了那些所有的过往,只剩下最后凄厉又悲壮的一幕。乔岁抬头就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神情。“我猜你的心里又在翻那些老黄历了对不对。”
晏暮寒没有说话。乔岁微微靠在他身前,身手抱住他。晏暮寒将她揽在怀中。那些惨痛的过往,每回都会让她的情绪变得无比脆弱,但是如果有暮寒在身边一切就都还好。抱在一块儿,就像是充电一样,哪怕就是一阵子,就好像续航了一般,又能撑很久很久。乔岁缓缓松开了手,抬头看头顶那颗长青的树。听蝉在鸣叫,听风吹过树梢发出的簌簌声响。在这个夏天,看着江允潺潺,淙淙和京墨。仿佛还能回忆起曾经。清泽韩恩公,她和暮寒,他们也曾打打闹闹,互相帮衬着,走过他们尚且年幼的年华。也是因为这些,乔岁才不阻止潺潺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因为啊,这世上的面,见一面少一面。人真的是要珍惜眼前一切的。否则在失去的时候,会发现那些闪闪发光的记忆寥寥无几,只剩下让人心里发闷的遗憾。遗憾到只剩下叹息却也永远填补不了心中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