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岁突然惊醒。外面天已经亮了,她还躺在晏暮寒的怀里。她说怎么还能做噩梦的,原来是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腹前。人一闷就容易做梦。不过她也躺在他的手臂上,脑袋就这样压着他的手臂一整宿。乔岁估摸着他醒来这手也是没发法动了。像是察觉到她醒来,晏暮寒也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她,弯起一个笑来,“岁岁,早。”
他微微靠近,想亲一亲她的脸。晏暮寒这才发现,她似乎是出了一身的汗。应当是晚上没有睡好,小脸有些憔悴。“怎么了?”
这是做噩梦了吗?乔岁就想起在梦里,他那张惨白的脸,和她一手的血,一股无名火顿时就涌上心头,呼吸都粗了两个来回。虽然已经过去了太久,她都不太想起这件事来了,但经过昨晚的一梦,甚至很多细节都萦绕在心。乔岁咬了咬牙以后,伸手就挡住了他的脸往后推,然后冷哼一声,坐了起来洗漱。晏暮寒微微偏了偏头。乔岁一大早上的,心情就不好,火气也大,连洗漱都力度都大了几分。然后,她还拉起了潺潺,去隔壁山头晨跑。潺潺回来的时候,已经累得像条脱水的鱼了。乔岁叉腰看她,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这么年轻,身体这么孱弱可怎么是好,才多久就不行了。”
潺潺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娘……”哪有用这种速度,跑一整个山头的。乔岁摇了摇头,“起来,继续。”
潺潺忙躲在她爹身后,“不行了,娘,真的动不了了,您找淙淙吧。”
一旁的淙淙淡然地喝了一口茶。随后,过了好一阵子,他给乔岁另沏了一杯菊花茶,在她呼吸平复许多以后,递给了她。乔岁接过喝下,味道很清新,心里的邪火都散去不少。她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道,“谢谢淙淙。”
潺潺深感不公,“娘,您怎么这么偏心,淙淙明明也醒着,您就是叫我都不叫他。”
乔岁道,“淙淙天天都在上课,不是学文就是练武,他的身体比你强健上百倍,你说我为什么叫你不叫他。”
潺潺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她还是有种委委屈屈的感觉。因为,她如今有一种极其强烈地被迁怒的感觉。潺潺幽幽地看向自己阿爹。乔岁看了他们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父女俩,撇开了脸就往另一边去了。虽然她不算很累吧,但确实也是出了不少汗,去洗个澡。潺潺在晏暮寒的身后欲哭无泪,“爹爹,您和阿娘吵架了吗?我怎么觉得阿娘她……在生气啊。”
晏暮寒,“……嗯,大抵吧。”
他往一旁挪开两步道,“回去沐浴,脏死了。”
潺潺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怎么这样啊……她可是见过阿娘有时晨跑回来,也是一头的汗,爹爹那帕子给她拭去汗水的样子,她还见过阿爹亲阿娘。到她这里,就是嫌弃地避开。真是一个赛一个偏心。潺潺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阿娘的孩子,爹爹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不过还好这个可能性根本就不会存在。因为她感觉,如果没有阿娘的话,以爹爹的性子,他是不会有孩子的。潺潺其实也知道如今这个世道,男子多是三妻四妾的,像爹爹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少得可怜。就算有,家里也不会同意。但爹爹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几乎没有听爹爹提起关于祖母祖父的事情,她知道上一辈有哪些恩怨,却没怎么听说过祖母祖父的一些私事。记得小时候,她因为淙淙,所以知道,外祖母外祖父还有舅舅在很远很远,他们触不及的世界里,但是他们很疼爱她和淙淙。但是她见旁人家中都有祖母祖父,但是好像爹爹提起他们的时候,心情都不怎么样,所以问起过阿娘。那个时候阿娘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她说,她和淙淙的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们的爹爹一样对孩子这样好。她大概知道,爹爹的爹爹不怎么好。她问起祖母。阿娘说,祖母也许是疼爱爹爹的,但是她生病了,在爹爹出生以后就生病了,所以没有照顾过爹爹,甚至在爹爹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潺潺那个时候懵懂,但是后来便十分认真地想过。如果是那样,爹爹是怎么长大的呢。听说爹爹小时候不在祖父的身边,是祖母带大的,但是祖母又生了病。潺潺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是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从小,她和淙淙都是在爹爹和阿娘无微不至的疼爱里面长大的。乔岁在孩子们的面前虽然不会什么都说,却也不是那种什么都瞒着的。她并没有说得多明白,只是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在他们爹爹面前提起他的父母,并且告诉他们一定要对爹爹很好很好。淙淙和潺潺都是懂事的孩子,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就刻在了他们的心里。何况,他们本来就最喜欢爹爹和阿娘了。乔岁洗头洗完澡以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连动都不想动。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阴影,她被晏暮寒扶着坐了起来。“头发没干就躺下,日后容易头疼。”
他坐在她的身后给她擦头发。乔岁偏头,声音低低的,“不用你。”
晏暮寒道,“所以果然是在生我气吧?来,说说看,发生什么了?”
他弯弯唇,问她,“是我昨晚,让你不满意了?”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不过昨夜,明明状态还不错,感觉你也挺喜欢的,不是吗?”
乔岁回头瞪了他一眼。“不知羞!”
晏暮寒道,“老夫老妻了,为何要羞。”
他认真道,“你若是因为此事不满,今日也可以重来,要不然就现在?”
乔岁简直叹服于他的厚颜无耻。说她是说不过这厮的。所以她选择沉默。晏暮寒看向她幽幽一叹。“小姐啊,就算是严刑处死,也要有个缘由叫人死得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