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吕氏的语气全是不满,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失望透顶的丈夫。林秋雨大病一场之后身子毁了,他倒是不往雨阁去了。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吕氏算是看透了,这男人就是个薄情寡性的畜生。“你这妇人疯了吧?”
陆宗远脸色难看,“你要让诗然去给谢家那个纨绔做妾?”
他方从外头回来,就被这婆娘神神叨叨地拉进屋里,明明这些日子她都懒得搭理他。进来就避开了所有人,说她要把诗然许给谢家那个纨绔大少。那家伙,从诗然小时就纠缠她,听闻他在京中的名声那可是糟糕透了,这女人怎么想的?吕氏听他这破锣嗓子一喊,脸色当即就变了,打开门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都没人才松一口气,“你这废物,你给老娘吼什么吼,你要害死老娘害死你女儿啊!”
陆宗远皱眉,“最近府上那些个下人怪怪的,你也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吕氏的脸色有些灰白,“你啊,你引狼入室,自己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吕氏将晏暮寒威胁她的事情全数告诉了陆宗远。不曾想事到如今,她唯一能信的也就只有这个负心汉了。陆宗远的脸色渐渐变了,“那小杂种好大的狗胆!”
吕氏听言,想起了那日非人的痛,“闭嘴,你不要命了!”
陆宗远没见识过晏暮寒的手段,吕氏却是知道的。她压低了嗓子,声音都在颤抖,“那狼崽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是疯子,是怪物,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陆家迟早要完在他手里!”
陆宗远虽然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成什么事,但是他知道吕氏这些年与他四处做生意,不可能被一般的事情吓到。“所以你的意思是……”“谢家现在可是在京城当官的,民不与官斗,诗然要是进了谢家的门,那小狼崽子就算再想做什么也要掂量掂量,何况那谢家小子,从小就……和诗然亲近,进了他们家门,大抵也不会受委屈。”
陆宗远道,“即便是如此,也需要不少时间,若他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这事儿能成?”
“自然能成,后日一早就让诗然和谢公子……这样一来他必然是要纳诗然回去的。”
她后头的话没说出来,只是神色已经非常明显。“疯了,你当真是疯了,这种事,诗然能同意?”
吕氏的目光也有些不自然,“……我这也是为她好。”
“诗然以前是怎么对那人的你不是不知道,她将他欺负得遍体鳞伤,我还叫人将他踩在脚下,他能不恨?至少,谢家能保得住诗然……何况,只要诗然能叫讨那大公子欢心,做妾说不准还更风光些。”
吕氏道,“那小狼崽子,背后也像是有人的,若此番不若此孤注一掷,只怕我们陆家,要折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卑贱小子手里了。”
陆宗远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罢了,此事我会与谢家的大少爷商量,至于诗然那里,你去想办法。”
吕氏凝重地点了点头。陆宗远这男人也就只有这点好了,他至少信她所说的,否则只怕是翻盘无望了。“王家不识抬举,我们诗然不是没人要的。”
……到了十月初一这一日,这一日是她生辰,而这几天,吕氏不知怎么,整个人怪怪的,乔岁去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也只得放弃。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被春红从床上拉了起来,梳妆打扮。这个时代的镜子照的不太清楚,乔岁能隐隐看见镜子中模样姣好的女子。春红边给她打扮道,还一边夸她,“小姐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对于她的马屁,乔岁也只是笑。这身体是陆诗然,好不好看关系和她不太大。不过她整理完以后还是走了出去逗了逗晏暮寒。她今日起得早,平时她出来时,他早就站在外头了,今日乔岁倒是看着他进来。“暮寒?”
她双手备在身后冲他笑,“怎么样,我今天好看吗?”
晏暮寒沉默。乔岁本来也没真的想他回答什么,就朝他招了招手,晏暮寒走近了几步,微微俯身。乔岁趁其不备,将手里拿着的一朵备在身后的木芙蓉别在他的耳间。看着一朵粉红色的花在他的耳边,不伦不类之余居然有点美。乔岁忍不住捂嘴笑。“还是你好看。”
她补了一句,“人比花娇。”
晏暮寒,“……”他将耳边的花取了下来,“小姐真爱说笑。”
“诗然。”
乔岁转头就看见吕氏站在后头,脸色不太好看。但是看见暮寒之后,那神色又是微微一僵,似乎是强行放柔和了些。乔岁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觉得有些奇怪。吕氏没说什么,只道,“生辰宴,怎得穿得这样素?前两日在苏绣坊给你定制了件新衣,去换上吧。”
乔岁看着吕氏慈爱的面容,点了点头,“是,娘。”
她转头对春红道,“春红,你随我来。”
春红连忙跟了上去。“小姐今日起得早,一口早膳还没吃过,先喝口甜汤吧,夫人特意给您准备的呢。”
乔岁肚子真咕咕叫了,所以没拒绝,喝下了甜汤,胃里暖呼呼的。春红道,“我将碗筷拿下去,一会儿就来帮小姐您换衣裳!”
春红走后,乔岁进了西厢房,看见挂在正中央的衣裳。布料是真丝,绣花精致讲究,想来吕氏是花了大价钱的。春红还没有来,乔岁本来是想自己先将衣裳换上的。可是她隐隐听到了点异动,“谁!”
轻笑声传来,有个男人的声音,“许久不见了,诗然妹妹。”
一个青年男子摇着扇子,故作风流地出现在了乔岁的面前。乔岁眯了眯眼,“哪里来的登徒子,出现在我要更衣的房中。”
谢崇笑了笑,“什么登徒子,我可是你未来的夫主。”
乔岁皱了皱眉,听到这话深觉荒诞,“什么东西?”
谢崇的身边还跟了个仆从。那仆从趾高气昂,头都要仰倒过去了。“陆姑娘,我们大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应当跪下谢恩才是。”
乔岁从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话。她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站着的人,眸光极冷。她缓缓站起身来,一笑,“这话倒是新鲜,你们公子虽长得尚且能看,可这条件并不算上佳,是怎的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虽不知二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你二人若不想被叉出去,还请马上离开。”
谢崇手中的折扇一合,脸上的笑意消失。“怎么,不是你们家惹了些麻烦,需要我的相助么?”
乔岁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她突然觉得一阵口渴,浑身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甚至起了鸡皮疙瘩。发生什么了?她咬牙,冷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滚出去!”
谢崇冷笑一声,伸手掐她的下巴,“性子真烈,不过,别把话说得太满一会儿有你求我的时候。”
他突然靠近了乔岁,在她的耳边吐息,“跟了爷,爷不计较你的粗鄙无礼,给做京城谢家的妾室,也不算屈了你。”
乔岁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没有那个条件,又喜欢装霸道总裁玩强取豪夺。可她突然感觉浑身有种难言的燥热感。奇怪了……她今天早上明明……乔岁想起了春红给她喝的那碗甜汤。她突然想到,这里是陆家,这个男人在陆家也敢做出这样的事,说明,吕氏一定是默认了什么。她身子微僵。难道给她下药的其实是吕氏?乔岁的眼睛也很干涩,很快便一片通红。想到眼前人说陆家惹上事了。所以吕氏是想要在这生日宴上,让他们两个把事儿办了,婚事就算成么?不,什么劳什子的狗屁婚事。分明是想要将她送去给谢家做妾!乔岁突然觉得这么一个家相当的荒唐可笑。她本来以为吕氏是真的关心女儿,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最终还是卖女求荣。可是燥热袭来,她突然难受至极,还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渴望席卷而来。她很难受。甚至想杀人!谢崇伸手想掐她的下巴,乔岁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了,甚至于看上人都想要往上贴。心里正慌乱着,却突然有道人影闪过。电光火石之间,谢崇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腰椎一阵剧痛。他仿佛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而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他看起来甚至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双眼睛里的神情,却比他那个父亲的还要吓人。乔岁此时心里又冷又怕,原本,她袖中的匕首就要刺穿这狗屁谢公子的腹部,如今她的动作停住了。看见晏暮寒的脸那一瞬,乔岁的心全然安定了下来。她的喉中微哽,却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