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芸月这段日子可谓是过得焦头烂额。前一阵儿芷妍在晏暮寒那里吃的亏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讨回来,可最近就连一向懂事的清音都要与她作对。他竟然会帮着魏氏那贱蹄子说话了。听言他还为了她差点受伤的时候,钱芸月差点气厥过去。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儿子,为父亲的小妾做这种事,对她而言不仅无光,甚至是在打她的脸!清音这些年的身边也没个人,他一直不喜人靠近,也因为自己的身子不好,一直没个侍妾通房的,而魏氏年轻有姿色,她当时便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是留不得了。可清音却一眼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母亲,儿子有自己的思量,这件事还请您就当做不知。”
钱芸月眉目都要溅出火星子来了,“清音,娘知道你心善,但是有些人若不斩草除根,终有一日她会爬到我们的头上去。”
晏清音静静地看着她,“清音明白,也知道正是因为母亲您信奉这一点,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钱芸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耳中一片嗡鸣。她做的所有事都是背着他们的,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儿女不该沾染上这些腌臜。可是清音他太聪明了,他什么都知道。“清音,你……”“清音明白母亲做这些事都是为了我们,只是这府上多有无辜之人……”他说着,顿了一顿,“清音完全理解母亲过去所为,若是身份置换,清音也不知自己会如何做,只是这一回,魏姨娘之事,清音尚有自己的思量,还希望母亲高抬贵手。”
钱芸月心头一片寒凉。“你到底有何想法。”
“目前尚且只是猜测,清音也说不准,故而无法告知母亲,只是,请母亲相信儿子。”
钱芸月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聪明,是极致的聪明,并且他早早的就会自己思考,她从很久以前起,就没有那么了解他了。如今他的一些心思,就是她这个为娘的也捉摸不透。钱芸月沉思。晏清音温笑道,“母亲知道的,儿子时候不长了,有些事,烦请母亲迁就迁就?”
钱芸月听不得他说这个话,眼眶一下便酸红起来。“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就时候不长了,你还如此年轻,尚有大好的年华,罢了,罢了……你若既然有自己的思量,娘自然是信你的,这魏氏娘便留着他,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杆称,娘还能有什么放心不下你的吗?”
晏清音与她道谢。钱芸月在心中重重一叹。她就是再不择手段,也无法去看儿子对自己失望,而那魏氏,弄不好不日便要送给那已经被废了命根子的北燕使臣,听闻那北燕使臣近来性情大变,她若过去了,定是要过上非人的日子。这种人便是翻了天了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清音聪明,定然不会犯些过于愚蠢的错误,她便决定不再去管她的事。如清音说的那般,就当做不知道这些事。而这件事,也只是她烦心事的其一。还有一样,最近京中多了许多风言风语,说她的父亲,有贪污受贿之嫌。她的父亲是吏部尚书,掌管全国文武官吏考核赏罚,也是六部尚书之首。贪污受贿……这对于官员而言可是严重的打击。且,她早几年前便感觉到了,晏暮寒,那个狼崽子,一直若有若无地在打压她的娘家人。这些年,除了他父亲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还稳固,且即便有父亲在暗暗提携,钱家也再没有一个出头的小辈。而近来,钱芸月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芷妍的仇怨,她也只能暂时放一放了。*今日,钱芸月的父亲钱震带着门生前来探望自己大病初愈的女婿。他虽位居三品,却一大把年纪了,日后几乎已经没有了晋升的空间,不过在朝中也算德高望重,且这职位的特殊性,朝里朝外都有不少巴结他的,日子过得尚算得意。在女婿面前也不必卑微。与女婿聊了几句之后,他去探望女儿。几人在花园中间的凉亭之中促膝长谈。乔岁午饭吃多了些出来散散步,远远地看见一大行人的时候,便悄悄避开了。只是她在人群中瞧见了一张微微有些变化的熟悉脸孔。虽然有些日子了,模样也变了,但是乔岁还是能认得出来。她本来以为一辈子不会再看见的人,结果又出现在她面前了。王贤宇。她下意识自语道,“前夫哥?”
刚说完,便感觉到身后有道阴影笼罩这自己,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便看见了晏暮寒,他的身后也跟着好些人。乔岁被吓得魂飞魄散,不过好在她就是心脏差点被吓停了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而月牙见到来人,更是吱也不敢吱一声。然而,他就像没看见她们似的,从旁边走过,只是余光瞧了乔岁一眼。乔岁,“……”这么拽的吗?她自行自己的礼,直到他走后才起身。一旁的月牙紧紧地捏紧了乔岁的衣袖。月牙有些难过地看着自家姑娘。其实她知道,或许自家姑娘和这首辅大人是有些她不太知道的事的,但是他这般态度,又像根本不把姑娘放在心上。难道是觉得她们姑娘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么?果真男人多是负心人。若是嫌弃她们姑娘的姨娘身份,便不要总做些奇怪的叫人误会的事啊。乔岁完全不知道月牙在想什么,以为她是害怕暮寒,于是拍拍她的肩。月牙更难过了。没想到自己还没安慰姑娘,便要被姑娘反过来安慰。“姑娘,没事的。”
乔岁点了点头,“没事没事。”
诡异的是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偏偏对话得毫无障碍。乔岁默默地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看到晏暮寒朝凉亭那儿去了。有的时候还是要眼神好才能无障碍地吃瓜啊,比如她就很清楚地看见了王贤宇在看到晏暮寒时,脸上古怪的,凝滞的,又不得不保持尴尬围笑一脸镇静的神奇表情。乔岁想起了曾几何时王贤宇还指着晏暮寒问她,怎么会自甘堕落,看上这种身份卑微的人。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些事呢。乔岁看了一旁莫名忿忿的月牙道,“走罢月牙。”
月牙怕她伤心,连忙跟上,只见她的步伐都快了,果然是太伤心了吧。乔岁走在前头,脚步轻快。看见讨厌的人吃瘪。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