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没有如说的那般,把人带回来。”
此处是萧瑜府外的私宅,前阵子他们刚过来。萧瑜看着晏清音,脸上隐隐地露出了几分不快。只是他如今需要他,即便如此也无法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萧瑜微微敛了神情。晏清音道,“我该想到她在拖延时间的。”
他垂眸,“是我不好,每每遇到这个女人的事情,总是会乱了章法。”
萧瑜瞧着他,唇边虽然是含着揶揄的浅笑,只是目光到底是多带了几分深意,“是乱了章法,还是于心不忍?”
面对萧瑜的态度,晏清音面不改色,他仿佛听到了一件多可笑的事情。“六殿下瞧见席卿的样子了么,我本会被如那般烧死,您倒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我还会于心不忍?”
萧瑜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不自然,然而并没有。他笑了一声,“不过开个玩笑,别介意,我也觉得,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对一个蛇蝎心肠,如此狠毒的女人生出不忍来。”
晏清音没有再就这么问题谈下去了。“虽然没有将人带回,但我提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大抵是惹到暮寒不快了。”
萧瑜微微颔首,“也好。”
他单手支撑着下颌,目光慵懒,“晏暮寒那样的人,当真是很难叫人相信,他有真心,你说他如今待这个魏如雪尚可,等他厌了呢,他这种人,最是薄情寡性、心狠手辣了,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倒不知那女人会怎么死,不过……”他唇边扬起了一丝恶劣地笑来,“最好是在他厌弃了那女人之前,在他们情最浓时,将那个女人杀了。”
他希望他也尝一尝,内心崩溃、痛不欲生的感受。他不是从不在意旁人的感受,一直都那么我行我素么?萧瑜想,有些滋味总该要让他也尝尝,他才会知道痛。而晏暮寒此人,对旁人狠,对自己也从不手软,他的亲信看着只有卫影一人,实则手下影卫成千上万,最近身侍奉的那些人,最忠心,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能叫手下的人与其背叛他,宁愿死。此人从回到晏家起,便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十几年了,早便不容小觑,如今的朝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已经倒戈向他那边了,说是权倾朝野根本不为过。他也同时高傲甚至自负,可怕的是,过去的他甚至没有弱点。一个如此残酷且手握重权的人,除了自己以外几乎不在乎任何人,就以为着他没有软肋,不可拿捏。如今,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魏如雪,此人即便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女人大多心软,好利用,只要能将这个女人抓在手心里,还愁如今对她情根深种的晏暮寒上不了钩?只是这件事,他无能为力,因为他与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和交情,终究还要靠——萧瑜对晏清音道,“站着做什么,请坐。”
他冷眼看向一旁侍奉的奴才,“怎么都愣着,还不给清音公子看坐。”
伺候的人毕恭毕敬地请晏清音坐下。他坐下后,萧瑜看向他,“说来,你和那魏如雪在一块儿待了也有一年半,你应当是了解她的,既然你也恨她,我们自当联手,给他们一记重创。”
萧瑜的眼中颇有深意,“听闻她与韩将军,还有你们家那个排行老四的庶弟关系不错啊,或许这两个人会是个很好的切入口。”
晏清音微微皱眉,“韩将军如今是二品卫将军,只怕不好动手。”
萧瑜摆摆手,坐正了些,“正因为他如今是权臣,这手握重兵又被天下百姓爱戴的,才好动手呢。”
晏清音听言,他微微思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你对你那四弟,可会心有不忍?”
晏清音神色淡漠,“殿下觉得呢?”
萧瑜哈哈大笑了起来,“是我多此一问了。”
对生身父母,一奶同胞的妹妹都没有不忍之心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庶弟有什么情分呢。他仿佛看见了一切事情都如他所预料地那般发展。萧瑜想到这美好的将来,便止不住地觉得兴奋。他看着晏清音,眼中精光轻闪。“只要你助本殿一臂之力,清音,本殿必不会苛待你。”
若能除掉晏暮寒,叫他手下的那些人受降,他的势力便会再一步扩大,父皇他老了,如今的身子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之态了。可是他的几个儿子,他的几个哥哥中,不是病弱便是早夭,要么就是胆大妄为谋逆的,真正能够与他一争的人就只有萧珩而已。他这个兄长啊,是个叫人嫉妒的天之骄子。自幼便是所有兄弟们之中天赋最高的人,只可惜啊,他不太受父皇宠信。在萧瑜眼中,这个天下以后,都要是他的。他看着晏清音,露出诚挚的神色。晏清音十分清楚,人善伪装,尤其是萧瑜这样的人。他神色不便,“我自然是信得过殿下的。”
萧瑜点了点头,与他说了一些近来朝中之事后,听了听他的见解,又聊了一会儿才让他离开。萧瑜微微叹息,“你身边那个叫做席卿的人啊,他都伤成那副模样了,如今吊着一条性命可还有什么意义,你……”晏清音道,“席卿是大才,若能将他治好,会是一大助力,所以清音想尽力试试。”
萧瑜了然地颔首。实际上,这也是他欣赏晏清音的地方。他是一个物尽其用的人,有用的人才能在他这里受到优待,无用的人只会被一脚踹开。这样心够狠的人,是能办大事的。很巧,他也是这样的人。萧瑜的眼中满是幽幽的算计。他讨厌晏府所有人的,从最早与晏清音接触的时候,他便没打算留他到最后,只是此人有着极其聪明的头脑,他才一直与他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而如今,他要榨干他所有的用途,再将这个眼中钉除去。晏清音在转身之后,眼中的清然不变,只是在这之中有一抹冷意一闪而过。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手,银针扎下的地方留下了一点儿小小的印记。他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