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凶案现场,所以荣庄的每个人都有嫌疑……”荣庄的每个人都有嫌疑,包括我,包括外婆,包括荣庄的家政阿姨。不对。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冥思苦想。有个地方不对,谋杀荣爷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杀人必须要有杀人动机。外婆藏匿荣爷爷死前放在书桌上的东西,目的是什么?昨天伺机潜入外婆房间翻箱倒柜的人又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跟谋杀案有关吗?没有关联吗?究竟是有关联还是没有关联,还是我……“冬冬,你没事吧?”
荣少用手肘撞了一下我的手臂,我惊吓地睁开眼,他低声揶揄,“你这样子像是便秘了好几天的人。”
我翻了翻白眼,不理他的不正经。转而捧着水果盘走出后厨,大客厅聚了不少荣氏宗亲的人,我帮忙接待,临时替补小凤的工作,听说小凤姐姐昨晚上经历了“鬼压床”,被折腾一晚,精神不振,至今还躺在床上休息。“雁姐,我听外面的人说,大哥的死可不简单,你们荣庄的人,不会是有什么事情故意瞒着我们吧。”
我将水果盘放在桌上,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都是长辈,年轻一些的晚辈全都三五成群地站在客厅其他角落。二太姜鸿雁面不改色,她知道对方只是试探,根本拿不出证据。“是吗?我很好奇,你听到什么谣言,并且从哪里听来的。”
“你不用管我从哪里听来,我只想知道大哥真正的死因。”
“堂弟是自己人,我对自己人有什么可隐瞒的?所以,你随时都可以去看看死亡证明书上面的白纸黑字,我就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怀疑的。”
“哼,区区一个死亡证明书,会难倒你姜鸿雁?”
“阿粲。”
二楼挑空客厅的人大喝一声,引起楼下所有人的注意。我仰头看到三叔公和司律师,他们谈的差不多,可能要宣读荣爷爷的遗嘱了。司律师是见证人,因为他曾经是荣爷爷最为倚重的朋友,真正宣读遗嘱的律师是司先生的徒弟,他是最近才出现在荣庄的律师,听说也是年轻有为。“堂叔公向来喜欢挑事,爷爷早就把他赶出家门,这回舔着脸回来,怕是想趁机在遗嘱上捞一笔。”
“我看四太他们也都上楼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晃悠?”
我在厨房洗盘子,荣少赖在我身边不肯去三楼。“昨天我去了商会,跟着姑姑应酬,我感觉我还是做不来。”
荣少靠着我的肩膀,无力地叹息,“安安静静地写歌多轻松,不用人前强颜欢笑。”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着说道:“怎么感觉你被拉去卖身卖笑。”
“差不多这样。”
“荣少,二太说,你不能缺席,得赶紧过去了。”
虹阿姨急急忙忙地找到他,“小两口稍后再打情骂俏吧。”
我也懒得解释,“强颜欢笑”地送走荣少。后厨只剩下我一人之后,我敛了笑意,将水池中的盘子捞起来放在厨台上。“凶手是荣庄的人。”
我指着其中一个干净的盘子,喃喃自语,“那么杀人动机有可能是为了遗嘱。”
为什么他知道旧份的遗嘱和新遗嘱不同?除了司先生和宫律师,相信不会有人了解得清楚,可是司先生和宫律师怎么可能潜入荣庄谋杀荣爷爷。我突然指着另一张水果盘,“拆信刀上面并没有指纹,看来凶手很小心,胆大细心,这种人不可能冲动杀人,那么是有预谋的杀人。一派祥和的荣庄,一直潜藏着杀人魔头?”
荣爷爷被杀的前一天,三太和四太为了献殷勤都搬回荣庄住下,甚至三位荣家千金都留在荣庄守着病重的荣爷爷,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单纯只是为了讨好荣爷爷吗?“覃小姐。”
思考时忽然有人打断,我吓了一跳,慌张地回头。看到我面容失常,门口的古警官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点想喝冷饮,可是在客厅找不到人,所以找到后厨这里,然后我认出你,就……”“好的。”
我打开放饮料的冰箱,从里面选了果汁倒给古警官品尝。“鲜榨果汁,口感很不错。”
古警官吧唧一下嘴唇,满足地憨笑。“只是宣布遗嘱,没想到还惊动了古警官。”
古警官放下果汁杯,意味深长地说:“只能暗中进行调查,其实对案件的开展工作带来很多不便,不过今天,我是受邀而来,一开始我不打算来打扰的。”
“是二太要求您过来吗?”
“是司先生。”
古警官倚着厨台,含糊地解释,“我和司先生认识很久了,他又和老先生是朋友,所以这一来二去的,可能对我了解荣庄有一定的帮助。”
我点了点头,理解他不愿透露太多。过后,古警官又指着后厨窗外,煞有其事地问:“我知道荣庄有个僧人,覃小姐了解这个僧人吗?”
“戒尘?”
“对对,我听说戒尘是他的法号。”
“古警官怀疑他?”
“这个嘛……”古警官摸着下巴,“这个不好说,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和可疑的嫌疑人。”
小凤不经意间说过,自从戒尘来到荣庄,注定荣庄就不会太平。其实,自从戒尘来到荣庄,我的心也没有平静过。他是什么人,好像所到之处都会因为他的出现而风起云涌,他自以为独善其身,不料掀起红尘的血雨腥风。“别说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杀人凶手,大哥肯定是被你们这群女人害死,不用说,你们都是凶手。”
外面的吵闹声,令我和古警官好奇。可能遗产分配得有些差强人意,没有得到好处的堂叔公一怒之下,冲到楼下大客厅破口大骂。“我说荣粲,你有什么资格觉得不公平?老爷子早就把你从荣氏赶出去,你分不到一个子儿才是正常。”
三太趾高气扬,比二太更加理直气壮。“前段时间,我接到大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了,他希望我回来荣氏辅佐敏泰,他查到当年的假账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
“哼,谁不知道你谎话连篇,现在老爷子死了,死无对证,你说他认为你是冤枉的,你就没做过?当年的假账,你自己百口莫辩,你糊弄人的本事,我们大家才是有目共睹。”
三太越说越不解气,而后转头怂恿二太,“二姐,你倒是说句话。”
“话都让你给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二太意有所指地看着三太,然后下楼走到堂叔公跟前,安抚地劝道,“这份遗嘱是司先生保管,所以不会有错,我们大家都要尊重老爷子的安排,你心里有不满,我也能理解,不如这样,你回来荣氏上班可以,不过要从底层做起,我会让易先生好好关照你。”
“我一个荣家的人,需要一个外人来关照?”
堂叔公狠狠推开二太,“假仁假义,我受够了你们这群臭女人,老子不稀罕荣氏,老子永远不会回来。”
“阿粲,你……”三叔公由荣少搀扶着下楼。“远哥,你还想多活几年的话,最好离开这个家,我看大哥八成都是被他们害死。”
说完,堂叔公指着我外婆,又很不客气地发泄,“我差点忘了你,连你这个贱货都能分到股份,真是没天理,看来我说的不假,你这个贱货居心叵测,潜伏在荣庄三十多年,总算得逞,小人得志,荣庄要完了,哈哈哈,要完了。”
“覃小姐,我先走一步,麻烦你跟司先生解释。”
古警官似乎很在意堂叔公的愤懑,他离开我身边,追了出去。有人忧愁,自然有人欢喜。遗嘱公布之后,最大赢家是三太,三太这一房的股份最多,按照目前的遗嘱分配,荣氏依然交给荣诗妍来把持控制。“看到司先生了吗?”
我想起古警官交代的话,拉住荣少的衣角,小声地问。“他被三叔公带去落梵居。”
“又去落梵居?戒尘师父已经很厌烦我们了。”
“可是遗嘱里面,小叔叔也占有不少的股份,他必须签字。”
荣少想了想,又嘀咕,“宫律师真是死板,就是不肯给我看看新遗嘱的内容,说跟爷爷签了保密协议,真是受不了他,爷爷都没来得及在新遗嘱上面签字,什么保密协议也不就是等同虚设。”
“人家这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我跟着荣少,后知后觉发现跟来了落梵居。“妙,这一步太妙。”
相隔一段距离就听到三叔公激动不已的呐喊,他兴奋到忘了观棋不语的底线。“已经开始了?”
荣少迫不及待,丢下我快步跑上去。“小和尚,怎么样?我今天找来的帮手也不差吧。”
三叔公满脸得意之色。“叔公,你今天带了司先生来报仇吗?”
“上次被打乱了心情,一局未终,今天必须一分高低。”
司先生俊眉一挑,笑而不语地睇着对面的戒尘。我居高临下地观察棋局,陡然发现端倪,不悦地喝道:“叔公,你欺负人,如果是接着上次的棋局,那么戒尘师父应该是白子,为什么他今天要以黑子身份与人对弈?黑子陷入死局,早就有了败象。”
“什么?”
司先生吃了一惊,“他原本是白子?可是他却将黑子化险为夷,他……”戒尘投身棋局,不闻周遭喧闹。棋行密布,步步为营,黑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看准白棋破漏的一道缝隙,残喘之下,杀出个血肉横飞的生路,令白子措手不及,想要抑制黑子的破壳,已然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