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不过我跟你不同的是,我不敢见他,连偷窥都不敢。”
林小姐什么话都不说,她握住我的手,动情地看着我。我发现,我真是爱极了这个女人,她没有同龄人的聒噪,与她之间,心灵的碰撞令我十分心安,心安地对着她大哭。书上说,人不疯魔不成活。她说,为爱痴狂的女人,很美。“我想参加她的婚礼。”
我愣神片刻,关上衣帽间的门,荣少站定我跟前,露出自信的微笑,“舞会上,我们跳支舞,跳完就回家。”
“一定要这样吗?”
我瞥了一眼机械右腿,虽然在我眼里成了习惯,可是我知道,跳起舞来始终不太灵活。“我记得萌萌告诉我,你好像四肢不协调,从小不喜欢舞蹈。”
“哈,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揭我老底?”
“没办法,这丫头太容易收买了。”
荣少耸了耸肩,“现在我也是同样四肢不协调。”
我答应了荣少,做他的舞伴。他想告别过去,我助他一臂之力。“别跑,你给我站住。”
隔很远我就听到紫陌咆哮的怒吼,又是谁惹火了她,等会儿还是我来灭火。“哎哟。”
从偏厅走出,迎面撞来的女孩差点把我撞倒,好在自己扶住玻璃墙,对方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慌张地道歉,“大姐姐,噢不,孙少奶奶,对不起。”
我摁着胸口,开玩笑地问:“你练过铁头功吗?撞上来真是痛。”
“对不起。”
“抓到你了,你讨厌,叫你,你还跑得更快。”
紫陌气喘吁吁,叉着腰怒斥,“婶婶,扣她工资。”
我不理紫陌,拍了拍童以寻的肩膀,“以后在荣庄不要乱跑,万一撞到二太,那就糟了,最糟糕是撞到三太,你会死得很惨。”
“嗯,我知道了。”
童以寻双手藏在身后,我一开始没怎么注意细节,然而紫陌不依不饶,抓着她的手臂,像是抢着童以寻手中的东西。“你们干什么?”
我察觉不对劲,拽住紫陌的手,好不容易将她拉开,“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
“她偷东西。”
紫陌不甘示弱,“偷叔祖的东西。”
“没有,我没有。”
童以寻紧张不安地解释,“孙少奶奶,我没有偷东西。”
“我看到你手里拿着叔祖的毛笔。”
“这是戒尘大师送给我的,不是我偷的。”
童以寻哭丧着脸,将手摊开,毛笔赫然出现,在她粗糙的手掌中安静地躺着。我伸手过去,拿起又放下,惊愕地问:“这是他送给你?”
童以寻猛然点头,“周公让我去照顾落梵居的菩提树,后来戒尘大师知道我没钱读书,就教我写字读佛经,然后他就把毛笔送给我练字,我真的没有偷,我可以和孙少奶奶去找戒尘大师对质。”
“不用了。”
我轻推她的手,苦笑地说,“不用对质,我相信你没有偷,我相信这是他送给你的,这么说,这段时间,你都在落梵居照料戒尘师父的院子?”
“是的。”
“你应该认出了他。”
“嗯,没想到这么有缘,大师也好像认出了我。”
童以寻羞涩地红了脸。“有缘,确实挺有缘。”
我心里有点乱,不过并不想在她们面前表露出来,强装着镇定,我支走了以寻,然后紫陌就不乐意了,觉得我不追究就是纵容女佣偷东西。“童姐姐要练字,所以叔祖送了她一支笔,这不是偷窃,你不要再误会她,知道吗?”
我蹲下来,语重心长地劝说。“那我和婶婶也有练习写字,为什么叔祖不送给我们?”
紫陌有些吃醋地反驳我,“凭什么叔祖就要送她一支笔,我不管,我也要。”
我也没有,是的,紫陌说的对,我从不知道,他还会送人笔墨。在他心里,我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好心塞,呼吸都有点困难似地,我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我总算明白,在他心里,任谁都是萍水相逢,无关紧要。“抱歉,我又……”尴尬地看了一眼荣少,“又踩了你。”
“不碍事,反正也是假腿假的脚,踩了也感觉不到疼痛。”
下午我接到荣少的电话,他打算早点回荣庄,于是我就没有去荣三的公司做衣服,等他回来陪他练舞。我们在杏林园后院草坪练舞,由于我心不在焉,导致屡屡失败,看来我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舞伴。“继续?”
荣少双手高低张开,露出拥抱我的欲望,我点了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中。小凤将留声机打开,乐声起,我们移动两步。“小叔叔。”
“戒尘?”
我一慌,这回踩了真的脚丫,荣少痛得皱眉,我上前搀扶,他整个人挂在我身上,慌乱中,我们相拥对方,回旋几步站定后,我望去,果然是戒尘,他肃静冷然地站在屋檐下,双目低垂,立掌合十。“荣少,古警官来了。”
虹阿姨跑到我们身边搭把手。“冬冬,今天就到这里,我约了小叔叔和古警官。”
张彬递给荣少拐杖,他交代之后,抽身离去,我呆愣地杵着,茫茫然地目送戒尘和荣少。顿时,天旋地转。我见了他,所有的努力瞬间白费,可是我没料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也好,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听了他的话,和荣少好好地过下去,做好妻子的本分,哪怕暂时有点强人所难,但不是说日久生情吗?我等着时间久了,我会爱上荣少。“古警官又来了?”
我收拾一下准备上楼,不巧就听到易筱涵的声音,她好像打听古警官的行踪,“我帮你送咖啡进去。”
易筱涵端着托盘走出后厨,巧遇门口靠近的我,她吓得一怔,连忙又恢复镇定,“走路没声音,你属猫吗?”
我瞧见易筱涵脖子上挂着的佛珠,有点眼熟,看起来像是我放在佛堂的佛珠,难道他又把佛珠转送给易筱涵?这个臭和尚,现在变得这么喜欢送东西,能不能有点底线。“看什么看,我只是送咖啡上楼,碍着你了?”
易筱涵白了我一眼,而后越过我离开。她下楼的时候,我坐在大客厅看书,本来我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自从说清楚分歧,也就免去了硝烟战火。可是关系还是好不了,她不会主动找我说话,而我也更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冬冬,你看什么书呢?”
“傲慢与偏见。”
眼一扫,易筱涵拿着托盘坐在我对面的沙发椅上。“你怎么没去书房?你不想知道他们谈论什么吗?”
“该我知道的事情,荣少会告诉我。”
“我听说,古警官隔三岔五来找荣少,莫非古警官那边找到了线索?”
易筱涵试探地问我,我放下书,不解地反问她,“找到什么线索?你想问什么?”
“我就不信,你一点儿也不好奇荣老爷子的案子,事情过去这么久,可以说毫无头绪,可是调查却从没有停止,也不知道这古警官是做什么的,查来查去都是浪费时间。”
“二太和我外婆的要求太苛刻,自然阻碍了古警官的调查,我知道他是个很用心的警官,请不要随便地否定别人的努力。”
我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观察她,“易小姐,你不是只管吃斋念佛吗?什么时候开始,对荣爷爷的案子也有了兴趣?”
“随口问问罢了,何必这么紧张。”
易筱涵触摸自己的佛珠,有意无意地叹道,“我只是想,万一以后嫁过来,这屋子死过人,不晓得能不能和秉尘少爷搬出去。”
“你在杏林园住了这么久,如果荣爷爷要找你,早就出来了。”
我故意说道,“不过我听说,荣爷爷是不会允许戒尘还俗的,倘若因为你而让戒尘还俗,破了荣爷爷的规矩,那就不晓得他会不会等着跟你秋后算账了。”
“啐,晦气。”
易筱涵瞪了我一眼,起身骂道,“跟你聊天真是晦气。”
“我还不想跟你聊呢,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
我小声地骂骂咧咧,她走得远,自然是听不到。入夜后,荣少的确一字未提下午开会的内容,要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古警官也被邀请,肯定和案件有关,不是荣爷爷的案子就是绑架案,荣少说过,他怀疑这两桩案子有关联,还是戒尘给的提示,案件与荣庄的一把古怪的钥匙有关。“荣少?”
我轻唤一声。“咕噜……”沉睡后,呼吸急促的声音在夜里形成类似的鼾声,不会很吵,听来就是对方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叫醒。我翻了身,还是睡不着。起身坐着,望向窗外的月光。月色美得不是很明显,带着沉重的思念,像洪水般卷席而来,猝然一颤,思绪放飞,我感觉,身子陡然轻盈,飘着一股朦胧的气息,渐渐地奔向远方。并不远,腾空而落,眼一亮,原来已到落梵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