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丢东西,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戒尘将我的原稿塞进经书中,“或许是与贫僧缘分已尽,希望下一个主人能够好生对待它。”
“这是戒尘大师送给我的,不是我偷的。”
“她偷东西,偷叔祖的东西。”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戒尘大师知道我没钱读书,就教我写字读佛经,然后他就把毛笔送给我练字,我真的没有偷,我可以和孙少奶奶去找戒尘大师对质。”
涌现一股难以压制的惊疑。我想起了童以寻和紫陌,看来紫陌不是跟童以寻闹着玩,而是真的不喜欢她,排斥她。“冬冬?”
戒尘唤醒我,他一眼看穿了我的心事重重,“其实你不用这么介意,冬冬写的每一个字都很好看,因为是非常地用心,一笔一划都承载了冬冬的心意。”
“那你一笔一划地教我。”
我挪动身子,绕到戒尘身边,递上一支笔,“我很小气,我不想你教别人,从今往后,你只能教我一个人。”
“戒一也是由贫僧教习。”
戒尘想跟我保持距离,所以悄然地移动蒲团。“那好,除了我和戒一,其他人不行。”
我又靠过去,膝盖压住他的僧袍,他动弹不了,紧张到不行,我扑哧一笑,手撑着地面,仰视他的害羞,“戒尘,你手把手地教我好不好?不然我很难学会。”
“嘶呲——”他一动,僧袍响了,我低头一看,原先有破损的地方被撕裂出更大的破洞。“阿弥陀佛。”
“你别动,我知道怎么办。”
迅速起身,我对游意轩还是蛮熟悉,在书架下面的抽屉里翻出针线,然后再回到戒尘身边,跪坐地上,拿起僧袍衣角,熟练地缝补。“你问过师叔祖吗?”
我瞄一眼正襟危坐的戒尘,漫不经心地问,“问他,我做的僧服好不好穿。”
“应该,好穿吧。”
戒尘将挂在案桌的佛珠套在手中。“你又没穿,你怎么知道。”
我故意笑话,向上拉直了黑线,微抬头,眼角随着针尖儿走到半空,而后流转目光,落在戒尘侧颜,他偷看我,与我刹那的对视,足以倾覆他的禅坐。手指拨动佛珠,他嘴中念念佛经。轻烟袅袅,如雾漫漫。我弯腰,用舌尖勾起黑线,白齿轻咬,线断了,心紧了。“这里还有破损。”
我抓起另一个目标,戒尘躲闪不及,我用力一拽,只听僧袍又响了,这下好了,不补不行。“我,我自己来。”
戒尘想夺走我手中的针线,可是不敢强取,生怕针尖儿伤了谁。“是我不小心,当然由我来。”
抿嘴一笑,我拉着线穿过僧袍,一针又一针,似深入地探索,似纠缠地羁绊,似火焚烧两人的距离,似搭了一座桥,我站在桥头,等他遇见我。戒尘不敢不从,他如果乱动,我肯定会扎了手,见他“听话”,我于是找话题缓解尴尬。“戒尘知不知道圣诞节?”
“在佛学院听过。”
“再过一个月就是圣诞节,戒尘想不想过节?”
“贫僧不过这种节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手指绕了一个圈,收线咬断,然后抚了抚僧袍,“可是我想跟你过节,你应该体验一次节日的喜悦,你才知道,其实现在的人,也没这么多苦难。”
“阿弥陀佛,且不说贫僧要不要过这个节,就是贫僧这个装扮,走出去会引起骚动,之前好几次,不是引起过不必要的麻烦吗?贫僧以为,这种麻烦,能免则免。”
“我刚才就想到一个主意,正因为想到这个主意才会这么提议。”
“贫僧只能穿僧衣。”
“没说不让你穿僧衣。”
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答应我,我就着手计划。”
“可是贫僧……”“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背诵《金刚经》,在圣诞节之前,我如果能够背诵金刚经的全文,你就答应陪我过节。”
满怀期待地看着戒尘,他俯首,平静地注视我。我心神不安地静等他的回答,戒尘,你一定要答应啊,我想跟你约会。“戒尘大师。”
我等了半天,没有等来戒尘的回应,却等来童以寻的干扰,她走进游意轩,瞅一眼我,又看一眼戒尘,而后低着头说道,“姐姐,荣少回来了,一回来就找你。”
“我知道了。”
放下针线,我往后挪动,起身整了整裙摆,走两步,回眸一笑,将戒尘的茫然不舍尽收眼底。我走到童以寻身边,她盯着戒尘的方向,不肯离开,我转了眼珠,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你打算跟我一起返回杏林园,还是留在这里练字?”
“我还有事情要做。”
童以寻回神后跟上我,我离开游意轩,在路上一直忐忑,她跟了几步,反而先开口试探我,“姐姐,你和大师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还可以。”
“那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不算久,不过有些人,就算认识不久,也有认识很久的感觉。”
“嗯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童以寻娇羞地跟着我。“以寻。”
“嗯?”
“你是不是喜欢大师?”
换我试探她,童以寻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解释说,“以寻不敢喜欢大师,只是崇敬,非常地崇敬大师,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还这么小,怎么会有非分之想。”
我故意把话圆过来,“对了,你上次说,大师送了你一支笔。”
“嗯,是,是的。”
以寻不敢直视我。“你要好好地练习,可不能辜负了大师,知道吗?”
“我知道的,我有认真地练习。”
我笑得很勉强,心里很犹豫要不要拆穿她,可是年龄再小也是有自尊心,何况是女孩子,我不能这么鲁莽,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她只是个小女孩,也起不了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