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的时候,夜色笼罩了我的眼幕,美好的画面彻底地消失,我只能回到冷漠的世界。“你真是不客气,人人都是往顾家送礼,你倒好,反而得了顾家的好处。”
荣少有点醉,揉着太阳穴,时不时地揶揄我,他喝酒喝到上了脸,都跟他说了好几回,他偏不听,之后我也懒得浪费口舌,有的人,以为喝醉能消愁,那才最幼稚。“弥勒佛。”
打开丝绣小荷包,我拿出玉佛仔细地观赏,其实早前得到过一枚二太送我的玉佛,相比之下,顾太太的玉佛质地上可能逊色于二太,可不知道为何,这弥勒佛的笑容,我太喜欢了,简直爱不释手。“萌萌。”
吆喝一声,大门出来一人,披着外套,忧心忡忡的面容跟平时不太一样。“孙少奶奶,我去安排陈姐煮点暖胃的汤。”
萌萌接手虹阿姨之后,帮我也扶着荣少。“去吧,最好快点。”
荣少胃不舒服,又不肯去医院,我想着家里有庄医生,可是回来才想起来,庄医生放假回老家了。萌萌上了一层前院的台阶,稍稍地蹲下,一只手往后方扒拉一下,侧头对着我叱喝:“姐,我背荣少上楼,你扶他上来。”
“啊?”
惊得我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别罗嗦了,快点回房躺着才好。”
萌萌是怪力萝莉,我这也知道,可是荣少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萌萌才刚刚一米六,她背着他,合适吗?合不合适,做了再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荣少难受得站不稳,只是他意识尚存,知道萌萌打算背着自己上楼,他不乐意了。“你别说话,谁让你有事没事喝这么多,酒能当饭吃吗?”
我站在萌萌这边,较真地教训起来,并且手忙脚乱地将荣少推到萌萌的背上,小姑娘一纵身,哟呵,一米八的高个子男人也得听命于她。“我说你们两姐妹,搞什么鬼,放我下来……”荣少想着要挣扎,无奈我和萌萌不罢手,一个拽得紧,一个背得稳,电梯门一开,三人进去,一眨眼功夫,到了房间。针头拔出来,荣少趴在床沿,朝着垃圾桶呕出胃里的食物,我胃浅,受不了这味儿,所以拿着垃圾桶的工作,只好交给了萌萌,小妹一只手拍着荣少的后背,另一只手决不放开垃圾桶。小小的脸蛋,眉头深深,眼瞅着受苦的荣少,她欲言又止。“戒尘,荣少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大问题,需不需要去医院?”
戒尘有条不紊地收拾他的针灸袋,他的眼神并没有流连于我身上,垂眸,气息平缓,薄唇翕动,稍顿,他开口了,“荣少要注意休息,注意饮食,还有习惯。”
“好像舒服了一些。呕唔——”说完,又趴在床沿了。我回过神,察觉戒尘已离去,便掉头吩咐萌萌,“小妹,照顾荣少。”
“冬冬……”“荣少,你别动,嘴角都是……”我追了出去,脚步一急一缓。迈一步,停一步。他驻足,没有回头,风停了,没有温度。墙壁上,僧袍影影绰绰,挺立的男子,左手攥着佛珠,右手端着针灸袋。“荣太太有事吗?”
眼不看,心却窥得我的身影。“多谢你。”
谢他的太多,我无从算起。说话间,我趁着他止步而上前,感应我的靠近,戒尘闪身躲开,我抿嘴,勾出心间的笑意,顺手又将“战利品”拿出,只有我心里清楚,这玉佛,有他一半的功劳,我想跟他分享。“弥勒佛,好看吗?”
通透的玉,纯净的笑,他盯着我的引导,分外用心,我咧嘴浅笑,“我是说,佛祖他是不是笑得格外好看?”
月色神秘而执着,漏洒窗前,容不得旁人惊扰,不知不觉地,细意缠绵。久不见他回应,我眨一眼,凝望他,望着被月光映照得冷冷亮亮的黑眸,心境澄明。“好看吗?”
我又问了,他目不转睛,我的笑容在他眼中逐渐稀释。我料到,我得不到答案。情愫依依。罢了,他离去了。僧袍与我擦身而过。闭上眼,用力嗅吸,空气中漫散他的味道,我贪恋,像极了瘾君子。无可救药。低头,摊开手掌中的玉佛,它明明笑得这么好看,他不喜欢吗?思着,我将玉佛重新装进小荷包,安安稳稳地让它躺好,他不喜欢,我喜欢。“你去看看你姐。”
“为什么要看她?她可能是去感谢戒尘大师。”
“不能让她去找戒尘。”
荣少想爬起来,萌萌制止了,她将毛巾搭在荣少的额头上,一本正经地说,“你躺好,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跟你说,我力气可大着呢,你如果再乱动,我就……”“萌萌,你去看看你姐,不能让她和戒尘单独在一起。”
本来我想进门,可是听到荣少这么说,我心里有点来气,什么叫不能让我和戒尘单独在一起,我跟戒尘单独在一起又怎么了,我们又没有怎么样,再说了,我想跟谁在一起,那是我的自由,真以为能够管住我……可他的身份,好像的确能够管住我。瞪一眼墙上,我自己的影子,心一狠,我抽身离开了卧房门口,但我没有上去三楼,禅房有大师兄,去了也自讨没趣。思及此,我头也不回地冲下楼,返回了工人房,我仅剩的独立空间。回到房,我翻箱倒柜找东西。“画笔呢,我的画笔……”找到画笔,又找画架,“镜子,镜子怎么这么模糊。”
“嘶——”窗帘拉不开,我稍一用力,撕裂了窗帘。撕碎的心有点酸涩,关上灯,借着月光,我站在镜前,看着自己落泪,那么真真切切。持画笔,我在画架上面找了个位置,找一个安置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