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谷况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突然问这啊？叮叮都八个多月啦，按理说，能够识别人脸啦。”
“没什么，就是……”深湛如鹰的眸光透过落地窗投去窗外的如洗碧空，慕梵轻描淡写：“想起叮叮以前的一些小事，所以问问。”
“如今才想起？你这老爸，当得可真够后知后觉的。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啊，待会有手术。”
“没了，你忙去吧。”
挂断之后，慕梵直接将手机隔空扔向李乐。后者稳稳当当接住，有些不放心的问：“昨晚你回去，叮叮还是不舒服吗？”
慕梵起身，走向整整两面墙的落地窗。盛夏的尾巴，空气里似乎早早的含了一丝秋意，尽管外面艳阳高照，蓝天白云，温度却低了不少。他怔怔俯瞰整座城市的车水马龙，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觉得，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发生很大改变？”
正在收拾桌面的李乐愣住。他跟随慕梵多年，很少见他这种状态，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想了想，他上前几步，一边走去慕梵身侧，一边回答：“一模一样的人，除开同卵双胞胎，应该再很难找到。而且，即使是同卵双胞胎的相似，应该也不是百分之百，每个人性格不同，偏好不同，就会塑造出不一样的气质。至于发生什么能够让人段时间改变，这……似乎就有点多，精神刺激，意外，或者说惊喜……”“慕今朝和我父亲是同卵双胞胎……”慕梵负手在后，眼前晃过那张死去的刀疤脸：“你说得对，他们的确相似，不过气质截然不同。我父亲是落落忧郁，而他……则是深沉阴郁。”
发生在R国的事，李乐后面也了解过。他点点头，试探性的问：“他已经死了，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些？”
“我去追慕音的晚上，那粒带有刻纹的子弹，还记得么？”
慕梵又问。“记得，上面有三爷的字样。”
李乐的联想反应素来惊人，很快猜测着，“难道你怀疑他还活着？”
慕今朝还活着么？对这个问题，慕梵持否定态度。那天自己开枪射击，后来又经过爆炸和星辰的匕首刺伤，而且是在深海，他活命的几率微乎其微。而且，向修说得很对，即使他还活着，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并且卷土重来。“你打个电话去万代那边，让Cici跟星辰说，我今天想和她一起吃午饭。”
沉默半晌，慕梵才又重新开口。一会儿婴儿的视力问题，一会儿同卵双胞胎，一会儿又飞去少奶奶……李乐简直要被他的跳跃性思维弄懵，愣了几秒才道：“下午一点半，您要去总统府，时间比较紧，确定要和少奶奶吃午饭？”
“先打电话过去吧。”
说完，一身禁谷欠系墨黑西装的男人蓦然转身，神色冷峻的出门，转向右边的办公室。“啧，怎么出一趟差回来，变得怪怪的啊。”
李乐转回桌面去拿手机，“嘻，难道昨晚嫂子没把人喂饱？”
……总裁办公室。才打开秘书送来需要签字的一份文件，办公室的门就被一脸惊叹的李乐推开。慕梵的心微微往下沉，声音带着一股金属般的冷静：“怎么样？”
“Cici说少奶奶今天没有去公司。”
瞄见他眼神微敛，办事牢靠的李乐赶紧又补充，“我另外给舒悦打了电话，她说……也没有和少奶奶碰面，她本来有三个批示需要她签字的，一直等到九点半没等到人，就给她打了电话，而少奶奶……好像是去了中心医院，去探望叶海和陈如萍。”
翻动纸张的手，生生以一个奇怪的姿势顿住。慕梵慢慢抬起下颌，重复道：“中心医院？”
“对。”
李乐也觉得有些奇怪，少奶奶不是一直和那边感情淡漠么，怎么突然又去探望这么奇怪：“有可能是陈如萍不行了。要不，我马上打电话去医院问问是不是这样。”
执行力超强的他立马就开始掏手机，掏到一半，一巴掌啪的拍去脑门，失笑道：“瞧瞧我，糊涂了，直接给少奶奶打个电话不就好……”“不用。”
慕梵淡淡打断他，“既然她有事，我们吃完饭直接去总统府。”
唔，四少这是生气了？李乐将手机揣回去，带着两分忐忑八分关心走上前，轻问：“四少，您昨天才从香港回来，难道……就和嫂子吵架了？”
“没有。”
取下笔帽，慕梵开始刷刷签名，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昨晚的种种——是自己多疑了么，为什么老觉得这次回来，星辰变得有些和之前不同了呢？陈如萍病入膏肓是很久的事，她很少提起也很少过问，唯独对叶海还保有几分尊重和关怀。今天突然连班也不上了，直接去探望，实在有些违和吧。“没有？”
李乐端着下巴，有些八卦的问，“没有你邀她共进午餐？没有你不想直接打电话给她？”
除开诚挚的关心，他问这些，也出于私心。毕竟，之前这两位冷战的时候，自己包括身边所有人可是过得深水火热，呜呜，不要吵架啊。晦暗无波的眼睛淡淡扫一眼八卦的手下，慕梵将文件合上，直接忽略他的反问：“我问你，昨晚她打电话让你去接我，你们通话时，都说了些什么？”
“啥意思啊？”
李乐挠挠头，“我们没说什么啊，就是她说不放心你，让我亲自去接。”
“可是……”慕梵搁下金笔，眸色深深的乜斜过去，“我明确交代过，不让她和你去接机。星辰什么性格，你也算清楚，在明知你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还要求你去接机，你不觉得……有些反常么？以我对星辰的了解，她既然知道你忙得连睡觉时间不宽裕，即使自己开车去，也不可能让你去。”
挠头的右手，慢慢顿住。听他这么一说，李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叶星辰细心体贴，很多时候能站在别人的位置思考事情，让自己熬夜去接机确实有些小反常。“四少……”他有些不解，又有些的忧虑，“想说什么？”
“我想说……星辰变了。”
慕梵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他素来直觉精准。昨晚不管是李乐的接机，还是叶星辰所表现出的异样热情，都可以用两人分别太久来解释。唯一解释不了的，就是叮叮的哭闹不休。自从他出生，叶星辰一直亲自照顾，他对妈妈的依赖远比对自己这个爸爸要得多。而昨晚他居然到自己怀里便不哭，撇开不舒服，或许还能证明在叮叮的感觉之中，自己这个父亲比妈妈要有安全感。婴孩既然是通过气味判断人是否熟识的话，那么，不管是不是同样的脸，幼小的他肯定都能有所感知。如今的叶星辰，成人或许难以察觉，婴儿的感知却是最为敏锐。难道，在叮叮的嗅觉和感知里，她的气味……变得不一样了么，不再是能够带来慢慢安全感的妈妈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