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嬉笑打闹,林渺渺作为一个小孩子,自然而然的没再去想之前的事情,只靠在墨澈的怀里看着两个大人斗嘴,笑眯眯的。周围的路人,本来看见墨澈多是退避三舍。如今谁都知道禁军苑里的校尉不好惹,屠戮山匪,当街责打罪人,拳拳到肉、刀刃染血那都是常有的事情。只是现在,不少人看着这一家人在路上你追我赶,有说有笑,不免觉得惊奇。“那位真不愧是疫病功臣,皇上亲赐金匾额的女子,竟能叫校尉大人展露笑颜,还能这般逗趣儿似的在街上闲逛斗嘴。”
“哪也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的,前两日还被剥夺了太医的职位,怕不是犯了事儿。”
“怎么可能是犯事儿,人家夫妻可好好的过日子。不过我瞧着这校尉府里也是怪得很,新旧府邸两扇门,养子后母也和乐,这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过的。”
“你管人家怎么过,我瞧着……校尉像是个爱娘子的,养子后母其乐融融也算是件好事,怎的,你看不得人家过得好?”
“嚯,你这帽子扣得,咱这不是说着玩么。”
几个妇人嘀嘀咕咕的嘴碎。夏白安是听不见的,倒是墨澈听了个十成十,脸色微沉。在这些妇人的眼里,夏白安便是个这样的形象?不是大夫,不是老板。不过只是个校尉夫人、只是个后母?“墨澈?”
夏白安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愉快,凑上前,“怎么?莫不是渺渺长大了沉了点,你抱着走两步就吃亏了?不然叫我抱,我力气大得很。”
“才没有,夏姨抱着我手臂都在抖。”
林渺渺无情戳破她的谎话。“还是我来抱着吧。”
墨澈回过神来,掂了掂林渺渺,“是长大了。”
“都测了两次身量了。”
夏白安无奈横他,“你就不能对孩子们上上心么,迁儿和玉儿之前在书院里习武的时候,总念叨着要从你手下过两招,也没见你什么时候真动过手。”
墨澈这才露出惊讶的神色。夏白安看见,也睁大了眼睛:“你难道不知道?”
墨澈敛去眼底的惊异,低头沉思。不应该是这样……若说玉儿年岁小忌惮自己也就罢了。迁儿可知道他想做的一切事情,竟也不同自己说两句真心话么。夏白安见他也是不明白的样子,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跟你说了就知道了。你平日里忙碌,的确是不怎么管他们。”
墨澈侧目:“你平日也忙碌,倒是顾得过来。”
夏白安回头看他:“当然啦,我每天忙是忙,但我更在意身边的人。你忙归忙,眼里只有事情没有人,我们的精力用在不同的地方,关注东西的多少自然不同。”
“我眼里也是有人的。”
墨澈解释。“哼,听你在这里找借口。”
夏白安冷哼一声,趁着墨澈不注意,抢过林渺渺跑到旁边的摊上去买糖葫芦吃。墨澈站在人流之中,看着夏白安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自己的眼里一直有她呢。墨澈不担心孩子们会如何成长,毕竟他们都深知各自的命运,会自己竭力的去得到活下去的机会。但夏白安……他一边希望这她能和自己并肩而行,又惧怕着她知道真相之后会厌恶自己。但墨澈还是忍不住的多看她。哪怕,只是看着也好。……之后的几日还算平静。钱明书带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女眷们和兄弟们去踏青,唐松和王莽也以需要休息的借口而跟去,四个孩子也都携手同去,还要去寺庙祈福归来。一时之间,沉香阁和同济堂都冷落了些,府里没平日里那么热闹。孟轲觉得自己有了可乘之机,端着甜丝丝的糕点过来谄媚,却见书房里坐着的人是夏白安,她当即愣在原地。“这不是老爷的书房么,夫人您怎的……”“丞相府送来相看的东西多得很,我在墨府的小书房还未整理好,且到这里来弄册子。”
夏白安抬头,随意的将手边的礼册拿过来一一过目,又说,“你要是想找墨澈的话,可以去后面的田地里看看。”
“老爷,在田里?”
孟轲的声音都变了调。难道说墨澈在种地吗!夏白安不满的抬头看她:“聒噪得很,我哪里敢叫校尉大人种地啊,只是让他去看看长势,我这里走不开。”
“……”这话说的,谁家当家主母没事差使相公去看地啊。孟轲愈发觉得夏白安这个女人不可理喻,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夏白安却说:“等等。”
“夫人还有什么事情?”
“你可是孟家大家族出身,应该是对婚丧嫁娶的事情很了解吧。”
夏白安抵着笔尖,又看了一眼书房里满满当当的东西,“看你闲来无事,过来帮忙对一对礼册,等会儿我来检查。”
孟轲瞬间沉默,眼皮子直抽。她是过来争宠的!不是过来给夏白安打下手的!想到这里,她索性直接手一歪,叫手里的食盒落在地上,里面的糕点和吃食瞬间洒了满地,她只喊着。“妾身的手近日多有不适,大夫说不可太过劳碌。”
“无妨,让人帮你开箱子,你只要做到册子上的数量和东西对的上就行,还有纹路重量,这些都会找专人帮你。”
夏白安照旧安排,边说,“你过来没法好好伺候老爷,连下手也不打,墨府不养吃闲饭的人!”
孟轲的脸瞬间气红。她到这里半点油水都没捞到!甚至为了安插眼线倒贴了不少银钱!可没想到过去几个月了,就连墨澈的床都没躺过!现在竟然还要把她当伙计一样使唤!夏白安简直欺人太甚!孟轲直接委屈的哭了出来,自顾自的坐在地上撒泼:“夫人真是要轻贱了妾身!妾身到这里来没能伺候老爷,不也是因为夫人把持着老爷不放么!”
“喂喂,我只是让你做点事,又没要你的命,没必要在我眼前热演吧。”
夏白安眉头一挑。孟轲却哭得更大声:“夫人别忘了,我们孟家也是帮过老爷的!若是知道你把妾身当贱婢一样对待,定会找老爷理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