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安总觉得那目光有些让人不自在,于是悄然垂下头,表现得恭敬而乖顺。“多谢皇上称赞。”
“朕,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此功勋卓著,你可有什么所求?”
无数道目光都齐齐落在她的头上。是想要权势滔天?还是想要泼天金银?夏白安却慢慢的跪在地上,认真对上皇上的眼。“小女身为黎国子民,为皇上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只是,小女的相公墨澈曾在官场上遭人污蔑,就此被贬斥为庶人,如今隐姓埋名于京城里,考入书院当先生。”
“小女可怜自家相公受尽冤屈,再无法为皇上分忧。如今只希望皇上能给我相公一个机会,重新审理当初之事,为小女相公寻得公平。”
夏白安狠狠磕头。旁边几个朝臣的眼神却又变得轻蔑。年岁尚小的皇子甚至嗤笑出声:“女子果然就是女子,说来说去,仍然只配做男人身后的影子。”
“区区一介女流,弟弟难道以为她的眼界有多大?”
几个皇子窃窃私语。夏白安都一一听入耳中,并不反驳。反而是皇帝轻飘飘的看了几个皇子一眼,又问云瀚义:“她相公之事,不若就交给丞相重新审理?”
“皇上,她相公当初乃是因为三皇子被贬为庶人之事,而被牵连。”
“哦?”
皇帝的眼神亮了几分。几个皇子却瞬间安静下来。自从三皇子被贬为庶人之后,可没人敢在父皇的面前提到这个人了。几个朝臣也都纷纷看去。丞相向来是不管皇子事情的,今日怎为了一个小小的医女,突然提到了皇子之事。云瀚义不介意各方的猜度,恭敬道:“当年他相公方才为官不到两年,只因受了三皇子一声称赞,便被称作是三皇子的党羽。而后官员调查不利,将她相公与其他三皇子叛党混为一谈,这才酿成大错。”
皇帝眼睛微眯,勾了勾唇角。当年贬斥三皇子之事,本是皇帝自己一手做的。如今在云瀚义的嘴里,却成了其他官员办事不利。皇帝不讨厌云瀚义这种刚正之外的托词,反而饶有兴趣的看向夏白安。“既然丞相都如此说,想来此事是那些个官员渎职错漏了。今日,朕便叫人予你相公官复原职,可好?”
“皇上,小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夏白安大着胆子开口。旁边站着的五皇子此时已经满目寒色,怒斥一声:“你这姑娘,竟如此不识好歹,父皇面前,竟还敢提这么多要求!”
夏白安假装害怕的浑身一颤,没有说话。云瀚义则看向五皇子:“为黎国子民平反,本就是我等应尽的责任,夏白安如今才提到自己所求,有何不妥?”
“丞相大人,她一个草民不知道入宫面圣该当谦恭,你也不知道吗?”
“本丞自然知晓,只是……皇上还未说话,殿下怎如此疾言厉色起来?”
云瀚义轻飘飘的将话头扔到皇帝的头上。他旋即又地低下头来,恭敬的朝着皇帝行礼,言行让人挑不出错误来。皇帝满意的看着云瀚义,连个眼神都没给五皇子。“看来朕之前还是罚五皇子轻了些。”
五皇子当即膝下一软,差点儿就给父皇跪下来,但碍于朝臣都在,他只是低头咬牙。皇上这才继续问:“夏白安,你还想要什么?”
“我相公文武双全,之前既然因权势党羽之事而被卷入祸端,小女不愿他重蹈覆辙。”
“如今小女斗胆,希望皇上能予他武将之职,只求一心护佑皇上的大好河山,不再踏入那些尔虞我诈之事之中,还请皇上允准!”
夏白安又重重的磕头。皇上则微微挑了挑眉,先是看了一眼夏白安,而后又看向云瀚义。“丞相以为呢?”
“臣以为,夏白安的相公墨澈,如今能考入百川书院的当武院先生,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百川书院。”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奇怪,随后认真的看向夏白安,“便随你。”
“多谢皇上!”
夏白安赶紧磕头道谢,只觉得脑门肯定都红了一片。她说完了墨澈的事情,便被云瀚义身边的人给带了出去,在外等待。朝臣和皇子也都纷纷离开。临走时,不少人都神色怪异的看向夏白安,最后才悻悻离去。而夏白安在外等了一会儿,隐约知道云瀚义定然是将边疆和林青崖的事情都告诉皇上。果不其然,公公很快从里走来。“快,快去东三街夏府,找一个叫五月和祭祀的入宫觐见。”
果然。皇上肯定是怀疑有人在边疆动了手脚。如此一来,林青崖定然能被放出来。至于她所求武将的事情,她在外等了两个时辰,五月和祭祀婆婆被叫到另外的偏殿里被人问话时,皇上身边的公公才走出来。“恭喜夏姑娘,贺喜夏姑娘,皇上方才已经下了旨意,叫您相公担任禁军校尉的官职,过些日子便可就任。”
禁军校尉,听起来就很厉害!夏白安笑逐颜开,赶紧跪下接旨。那公公自然也是三言两语的阿谀奉承,最后又道:“夏姑娘,可知晓林将军之事?”
“知道的,之前丞相大人曾让我前去大理寺为林将军诊治。”
“如此说来,林将军被人暗害的事情,是真的?”
“的确是真的,蛊虫难得,老鼠带毒,饭菜之中更有问题,如此种种,绝不可能是巧合。”
夏白安言之凿凿。公公这才重新回到御书房里。再等了一个时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云瀚义离开御书房,五月和祭祀婆婆也从偏殿走了出来。五月扶着婆婆,眼眶湿润:“婆婆,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林将军是来帮忙的……之前竟然还一直说林将军才是屠了我们部落的人。”
“你哪里懂得黎国的弯弯绕绕。”
祭祀婆婆安慰着,却又在看见丞相时,还想跪下来行礼。云瀚义赶紧将人扶住:“不必多礼,倒是图雅部落之灾,还请婆婆节哀。”
婆婆一时也红了眼,紧紧握住了五月的手。“竟没想到……黎国也有您这般好的大人,倒是胜过我们的贵族。”
“好坏皆有。”
云瀚义摇摇头,边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负手朝外走去,“这是这世道,越来越惹人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