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满脸苦涩地看一眼魏征,饮下一口茶。屋外的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沉默许久的正厅中终于又响起李恪的声音。“我原以为,因着母妃身份和六弟获罪的事情,我早已是这京城内可有可无的一个皇子,却不想竟然还会有人如此处心积虑的想置我于死地。”
李恪说着,不由失笑,“如此想来,倒是让我颇觉受宠若惊。”
魏征闻言,不由低叹一声,“殿下莫要胡思乱想,陛下一向看重殿下。即便殿下早已注定与大位无缘,可若殿下愿意,定能成为一代贤王,辅佐明君开创一代盛世。”
“魏大夫此言何意?”
不知为何,李恪觉得自己好像听出魏征这番话中的弦外之音。既是能容忍得下自己,那李世民心中的人选自然不会是眼下的太子李承乾,更不会是那面善心恶的李泰。李治吗?李恪不由想去那个总是挂着温吞笑容的少年。长孙皇后所出三子之中,也唯有李治心情温和,想来哪怕今后承继帝位,也能够给兄弟们留一条活路。“微臣此言何意,难道殿下听不出来吗?”
老狐狸!李恪看着笑眯眯的魏征,心中腹诽一句。李恪走到门边,看着外头鹅毛般的大雪,重重吐出一口气来。“我身为杨氏后人,即便父皇容得下我,我却不信其他兄弟也容得下我。”
李恪笑着摇摇头,他回头看向依旧稳稳坐着的魏征。“殿下此言差异。”
魏征放下手中的茶杯,他抬头与李恪对视,说道:“孔子有云: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他缓缓起身走到李恪身边,眼神清明地看着李恪,“吴王殿下有大才,不该寂寂一生。”
“恪,谢先生用心。”
大雪之下,李恪郑重其事对魏征行了一个学生礼。长安城中波诡云谲,储位之争也愈演愈烈。十五天后,黑龙军到达了距离东女国不到百里的一个大唐小城,城中百姓对于黑龙军的到来无不欢欣鼓舞。“陈将军果然甚得民心。”
几人步行在城中,看着城中百姓好像过年一样,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李勣便无不感叹地说道。听到李勣的话,秦琼和程咬金对视一眼,都无声笑笑,没有多说什么。李勣与秦琼和程咬金俱是从瓦岗寨时候便相识,比起旁人难免多了几分亲近。先前因为一些顾虑,三人也无法时常聚在一起,如今一起随黑龙军出征,倒是让他们想起之前在瓦岗寨的日子。“懋公,你可知如今朝中是否还有对将军有异议之人?”
秦琼问了一句。李勣面色有些为难,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正巧走过来的陈桥打断了,“秦二哥,沈勇达他们几个找你有事情要说,你且去吧。”
秦琼离开之后,陈桥看向李勣,笑笑说道:“李将军不必将秦二哥的话放在心上,你该知道他的脾气秉性。”
李勣眼神别有深意的看了一会儿陈桥,之前无论是黑龙军在靺鞨对他们的驰援,还是后来陈桥所言的以战止战一事,都让李勣对陈桥改观许多。“此番对波斯之战,不知陈将军打算如何出兵?”
李勣问了一声。陈桥沉吟片刻,他不知该如何与李勣说他的打算,毕竟直到如今李勣都不知基因融合一事。若自己说要围呼拉珊从而发发兵波斯的话,只怕李勣会以为他是脑袋有问题。“围魏救赵。”
本不想多说,可奈何李勣并不想程咬金那样好应付,陈桥便也懒得再隐瞒,直接便说道。“呼拉珊对于波斯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作用,若没了呼拉珊,波斯就彻底失去了一道与我大唐相隔的屏障,到那时,想来他们也没有那个闲心去围困东女国了。”
“呼拉珊?”
李勣蹙起眉头,在他心中还是比较倾向直接前往东女国。陈桥自然看得出来李勣的想法,不过却还是说道:“将军可信我?”
李勣仔细端详着陈桥,良久之后终于缓缓点了点头。陈桥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又隔了一天,收到黑龙军已到的消息,东女国便派了使者前来面见陈桥了。“见过陈将军。”
东女国是个以女子为主的国家,朝中官员也多是女子。陈桥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东女国使者,说道:“女王果然消息灵通。”
居然在被围困的时候还能派出使者来与自己见面,这倒实在有些出乎陈桥的预料了。东女国使者似是没有听出来陈桥的言外之意,仍旧很是恭敬。“女王得知陈将军前来的消息,感言唐皇果然言而有信,故特派我来面见陈将军。”
“即是面见,那便定是有要紧的事情相告,请说吧。”
“如今吐火罗出兵包围我东女国,表面上虽很强势,可暗中却数次派遣使臣如东女国与我国女王谈判。”
东女国使者说道:“吐火罗国君早已不满波斯女王事事听从那易格之言,吐火罗国君说他并无意与大唐还有东女为敌,只是波斯强势,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还有这样一出。陈桥摩挲着下巴思虑片刻,“且去告诉那吐火罗使臣,若吐火罗果真不愿与大唐为敌,那便好好守着东女国,莫要给我添乱。”
东女国使者有些疑惑地看着陈桥,不明白陈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黑龙军打算出兵呼拉珊。”
眼见陈桥不愿说话,站在一旁的秦琼开口言道。东女国使者惊讶地看向陈桥,“呼拉珊乃波斯属国,虽不像吐火罗一般兵强马壮,却也不是轻而易举便可攻破的,何况波斯素来看重呼拉珊,常年屯兵驻扎。”
“那又如何?”
陈桥挑眉看向东女国使者,轻声笑笑,“原本我还想借着出兵呼拉珊从而让吐火罗无暇顾及东女国,如今既然吐火罗本就毫无战意,那倒也省了我许多麻烦。”
“区区一个呼拉珊,我黑龙军还未曾放在眼里。”
陈桥说着,便起身走到大帐外。东女国使者连忙跟上,她虽早已听说黑龙军的强悍,可对于陈桥的这个决定却不甚赞同。“陈将军三思,呼拉珊若此番黑龙军有何不测,不止我东女,便是大唐也危矣啊!”
“使者慎言。”
不待陈桥出口,本就站在大帐外的吴野便开口说道。“你实该出去打听打听,我黑龙军这几年间可曾尝过一败?”
面色不善的沈勇达上前几步,气势汹汹地瞪着那东女国使者,“东女国若是不信我黑龙军,当初为何要向我朝陛下求救?”
“呵,自己打不过,便觉得天底下没人打得过,也实在是可笑!”
站在沈勇达旁边的辛志诚冷冷说了一句。“我、我……”东女国使者叫这几人一通冷潮热讽,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意已决,你且回去只会吐火罗一声便是。”
最后,陈桥淡淡落下一句话,便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