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陈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做戏嘛,自然是越真越好。”
“末将是怕百姓们群情激奋之下伤了将军。”
费安不无担忧地说道。陈桥笑笑,“你觉得他们能伤得了我?”
闻言,费安知道陈桥主意已定,便未再多劝,只依照吩咐将沉重的木伽待在陈桥脖子上,又用婴孩手腕粗细的铁链分别捆在陈桥的双脚上。“将军小心些。”
言罢,费安便带着陈桥朝将军府外走去。此事的将军府外,早已经被闻讯而来的长安城百姓为了个水泄不通,对于他们来说,一向皇家中一向最是平易近人的长乐公主,不止是这大唐的公主,更是他们的亲人。可如今,他们的公主却死在了一直被他们奉若神明的男人手上,他们实在难以接受。陈桥刚一踏出将军府,原本还混乱嘈杂不堪的场面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百姓都赤红着一双眼看向陈桥,他们心中实在是怒意滔天,可当他们真正面对这个保护了大唐这么多年的男人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出发!”
站在陈桥身后,费安高喝一声,紧接着,负责押送陈桥入宫的龙卫军便动了起来。陈桥艰难的一步步往前走去,铁链沉重的声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中。终于,百姓们还是给龙卫军让开了通往宫城的路,他们静默不语地站在街道两侧,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陈桥身上。“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不远处一个无人的街角,一驾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那里。端坐于马车中的人,微微掀起些帘子看向陈桥所在的方向。“再等一会儿。”
李丽质声音轻柔地说道。虽然知道不过只是做戏,可眼前的此情此景却依旧还是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公主,再耽搁下去,只怕会让百姓发现。”
陪在李丽质身边的人,自然就是云芊,眼下这样的时候,只怕出了云芊也没有人敢去劝她。“好。”
直到陈桥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李丽质才终于点头答应离开此处。“走。”
李丽质话音刚落,云芊便让易容之后充作车夫的沈勇达,驾着马车离开了此处。一路相对无言回到吴王府,因着怕被人发现端倪,马车便停在了吴王府最隐蔽的一个侧门外。云芊最先跳下马车,按着约定好的暗号拍了三下门之后,小小的侧门应声而开。“长乐呢?”
忧心忡忡的李恪站在门内,焦急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云芊头微微朝后偏了一下,“公主在马车上,我这便请公主下来。”
说着,云芊又回身走到马车边上,撩开车帘说道:“公主,下来吧。”
一步步从马车上下来,待到李丽质终于看见李恪满脸担心的神色时,才终于深吸一口气,脸色回复如常。“三哥放心,我没事。”
从马车上下来,李丽质一路走到李恪面前。上下打量李丽质一眼,确定李丽质果真一切如常之后,李恪才终于放下心来,“你实在不必担心,陈桥有什么本事你是最清楚的,眼下也不过只是演一场戏而已,待他进了宫,那木伽和铁链便都会被卸下了。”
“我知道。”
这头,李丽质正在与李恪说话,那头,一个与方才沈勇达易容之后的脸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驾着车去城了走一圈。”
沈勇达拍拍那人的肩膀吩咐道。“是。”
应了一声,那原本的车夫便又架上马车离开了此处。“咱们进去吧。”
眼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帖,李恪便招呼着众人回到了府中。小小的侧门在他们身后被紧紧关上,四个侍卫守在门内,保证吴王府莫说一个人,只怕一个苍蝇都不能随意进出。再往里走,这才看清眼下的吴王府早已与先前几乎算的上空无一人的模样完全不同,不少黑龙军的人换了吴王府下人的衣服出现在了吴王府,以防有人趁机生事。“阿娘!”
李丽质刚走进房间,便见瀚哥儿和熙丫头齐齐扑倒自己身边,两个小家伙一双眼睛惶惶不安地看着李丽质,全然不知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李丽质蹲下来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轻声说道:“瀚哥儿熙儿不怕,你们阿爷要去做大事情,咱们不能让他分心,知道吗?”
听到李丽质的话,两个孩子虽然仍旧似懂非懂,可眼中的惊恐已经逐渐散去。紧张了许久,两个孩子终于还是再熬不住,沉沉睡去了。“夫人放心,属下这几日哪里也不去,就在此处守着夫人和两位小主子。”
洗去脸上的易容药水之后,沈勇达站在李丽质面前拍着胸脯说道。“有劳了。”
坐在床边守着两个孩子的李丽质扭头看向沈勇达说道。沈勇达豪气地摆摆手,“夫人言重了,那属下便先行退下了。”
“去歇着吧。”
李丽质弯了下嘴角说道。随后沈勇达便离开房间,回到了李恪给他一家三口安排的院子。因着街道上并未有百姓生事,所以陈桥一路行来也颇为顺利,很快龙卫军便压着他走进了宫城。随着宫门被缓缓合上,百姓们直到再看不见陈桥的身影之后,才发出了一声声的议论。隐藏在百姓之中,莫伯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暗自思量着该如何才能顺利潜入大明宫,更好地盯紧陈桥。很快,陈桥便被送入了太极殿,站在殿外,费安亲手给陈桥卸去木伽、摘掉铁链,“辛苦将军了。”
费安很是恭敬地说道。陈桥活动活动手腕,摇摇头说道:“没什么,这才有几斤几两,你别看我走得好像很困难,但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生怕费安还要再啰嗦什么,陈桥便赶紧将人打发走了。太极殿内,李世民正在与李承乾说这些什么。“陛下,怀王。”
陈桥走进殿去,出声与两人打招呼。李世民抬头朝着陈桥看去,在看到陈桥身上没有什么臭鸡蛋、烂菜叶的时候,竟还有些意外。看清楚了李世民的表情,陈桥笑了一声,“这么看上去陛下很希望百姓们往我身上扔一些鸡蛋菜叶啊。”
陈桥的身上,还有昨夜佯装怒杀李丽质时候沾上的血迹。“朕以为那些人一旦听到风声便会行动,没想到竟这样沉得住气。”
没想到会被陈桥一下子戳破自己的想法,李世民当下便转移了话题。听李世民问起这个,陈桥便也不再开玩笑,说道:“他们这些人若有这样的胆子,只怕早已成事,何况那赵仁义还指望着王冲能带去一部分的黑龙军,又如何肯轻易冒头行动。”
听到陈桥所言,李承乾也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想来,那赵仁义不止要等王冲带黑龙军过去,还会派人来日夜紧盯着我,未免今后会露出马脚前功尽弃,眼下便要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我才还安生去天牢中待着。”
陈桥脸色很是严肃地说道。“朕怎么瞧着你像是要去偷懒呢?”
李世民狭促地说了一句。“陛下可事实冤枉臣啊。”
陈桥讨饶一声,随后便大笑起来。“那咱们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是好?”
看着陈桥和李世民一个比一个没正形,李承乾只能开口又将话题扯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