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走出卧房的门,李泰便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实在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在这样的天气里面出门出的这样早了。“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李泰进门之前,才刚刚看过日晷,心想怪不得天还没有大亮,原来眼下不过才卯时三刻,想到这里,李泰心中怨气更重。抛下原先心头对于皇位的执念之后,李泰的日子便一天天过得愈发怠惰起来,平日里不上朝的日子一般都会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醒来之后也不会怎么走动,天气暖和的时候就在花园之中晒晒太阳看看书,偶尔去书房之中写两幅字来修身养性,眼下天气冷了便也只是躲在房中看书。陈桥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坐在位子上喝茶吃点心,“来这么早,自然是来蹭饭的。”
李泰撇撇嘴,命人往正厅之中又多放了两个炭盆之后,才接下了紧紧裹在身上的狐裘,“将军府穷得揭不开锅了吗?怎么要来我这里蹭饭?”
陈桥笑了一声,拍拍受伤的点心碎渣,随后便挑眉看向李泰,眼神十分的别有深意。李泰被陈桥看得一阵后背发凉,就在他刚准备问陈桥究竟出了什么时候,外面忽然又下人来报,说早饭已经备好,请两人移步去用早饭。“端到这儿来吧。”
李泰没好气地吩咐一句,一扭脸便见陈桥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李泰看着陈桥的目光,没来由觉得一阵心虚。虽然李泰问出了口,不过陈桥却没有打算就这样告诉他,只是沉默着喝茶。没过一会儿,魏王府的下人便将早饭从花厅端了过来,为了防止热腾腾的早饭在半路上便凉,还特意寻了几个大盖子将放着早饭的托盘盖了起来。等到下人们将早饭放下揭开盖子之后,陈桥果然啧啧称奇起来,“一早便听说魏王府的早饭丰富精致程度可比皇宫内院,如今看来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李泰哂笑一声,“我原先那样子你也是见过的,为了保持那样的体型也实在不易,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了这些厨子。”
陈桥耸耸肩,“放心吧,我对你这些厨子也没什么兴趣。”
“那你今日早早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泰困惑不已地又问了一遍。看着李泰实在是抓耳挠心的不得了,陈桥撇撇嘴角,说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含情脉脉盯着我妹妹看了那么好一会儿?”
“噗——”李泰一口便将刚刚喝进去的银耳燕窝粥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用帕子擦了擦嘴,李泰硬是将一双丹凤眼瞪得老大,满眼荒唐地看着陈桥。看到李泰这个样子,陈桥心中暗笑不已,不过面上却还是一派兴师问罪的表情,挑眉看着李泰问道:“你确定还要我再说一遍?”
眼见陈桥这副模样,李泰少一晃神便又赶忙摆了摆手,“不必,不必再说一遍!”
陈桥自顾自的吃着色香味俱全的早饭,坐在他旁边的李泰却是瞬间觉得不饿了,他还是没能想通,陈桥究竟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说起来自己昨晚也没盯着陈玥安看了多长时间吧?想到这里,李泰便又不免有些怀疑起了自己,要知道昨晚他也是喝了些酒的,也许是他记错了?“再过三年,玥安便要及笄了。”
陈桥冷不丁又落下一句话,“想来,长乐到时候定会很快就能给玥安寻到一门好亲事的。”
李泰有些怔愣地看向陈桥,心中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前几个月还是个十足小女孩模样的陈玥安,竟也就快要到了能议亲的年纪。一想到那个曾用痴恋目光看过自己的少女将来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依偎在别的男子怀中嬉笑怒骂,李泰竟一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陈桥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默默观察着李泰的表情变化。看到李泰变化几番的表情在最后忽然变得落寞沉寂之后,心中便也越发肯定了伏岚的猜测,不过他却仍旧没有将事情说破。“玥安是个好姑娘,到时候定要让质儿好好挑选才是。”
李泰表情终于恢复正常,只说这句话说出来却不知究竟是说给陈桥听得,还是说给自己听得。“玥安是我的妹妹,长乐又一直都很喜欢玥安,自然不会敷衍了事的。”
陈桥随手夹起一个小巧玲珑的烧麦放进嘴里,看起来倒是十分惬意。“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李泰恢复如常之后又问了一句。陈桥今日这么早来魏王府,自然不是只为了说陈玥安的事情,听到李泰的问题之后,陈桥便摇摇头说道:“自然不是。”
随后他的表情也正经起来,问道:“你最近还有派人盯着赵王府和启辉宫吗?”
李泰自然是点点头,先前李明虽然兴起的那场叛乱虽然已经被陈桥手段强硬地压了下去,不过藏在他身后挑唆的人却还没有真正浮出水面。“放心,我一直都派人盯着呢。”
李泰说道。虽然他们几次三番想要借机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不过那些人倒是一直都很沉得住气,让他们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将那些人全部铲除。陈桥点点头,说道:“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万万不可松懈下来。”
“我晓得。”
李泰点头道。“那启辉宫和赵王府近来可有什么异动吗?”
陈桥又问道。闻言,李泰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前段时间都一切如常,正常到我几乎都要以为他们当真是无辜的了,”李泰失笑一声,不过转而他的神色便又凝重起来,说道:“不过两天前,赵王府的管家却连夜拿着赵王府的腰牌出城去了,说是要回乡探亲。”
“出城?”
陈桥皱起眉头看向李泰。李泰点点头,说道:“没错,出城。”
“派人跟着了吗?”
陈桥又问一句。“自然是盯着的,”李泰说道:“前前后后派出去两拨人,一拨在明一拨在暗,多少也能扰乱一下他们的视听。”
陈桥自然是清楚李泰的手段,便也没有再多加过问,只是说道:“定要把人盯住,想来他这么突然的出城,定是有所图谋。”
李泰附和道:“这是自然的。”
说着,李泰又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十四那事儿之后,父皇的身子便又大不如前了,我先前也曾拐弯抹角问过父皇的意思,父皇只说若是十三不动手的手,便只盯着便是。”
陈桥闻言也不由暗叹一声,看来之前他和李世民的那番对话,还没能让李世民下定决心,“这样好,”陈桥说道:“敌不动我不动,守株待兔便是。”
他就不信那赵王和杨贵妃当真能够忍到李世民驾崩李治登基的那一天。“就怕这只肥兔子的耐心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李泰皱眉说道。陈桥却不甚同意地摇摇头,“若他当真耐心十足的话,那赵王府的管家便也不会在这个档口冒险出城了。”
“你说得也甚是在理。”
李泰长舒一口气,说道:“那暂且变就先这样吧。”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连夜出城的赵王府管家,还当真只是单纯的回家探亲,并未做任何多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