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秒钟，就回缩回去。白若卿没有大吵大闹，她只是拼命地往床角缩过去，手捂住脑袋，白皙的裸足此刻成为了她唯一的依凭，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只要江瑾年再往前一步，她就要逃离。她又变回了那只受了伤的小兽，躲藏着江瑾年，躲藏着内心里深不见底的恐惧。这一系列的动作，终是让江瑾年顿住了脚步，他原本要勾起的笑容，在白若卿的恐惧中湮没下去，最终变成了往日紧抿而不带感情的样子。如果放在以前，江瑾年对白若卿是绝对没有耐心的，他不肯容忍白若卿的任何一点缺点，甚至只要白若卿存在，他就要找到其中的问题，以此来苛责白若卿。而如今，这个女子已经疯了，心智回到了幼时，却还是记得内心那道创口，潜意识保护着白若卿，叫她离自己远一些。江瑾年的心境何止悲凉，可多年的骄傲决不允许他说出一句对不起。他将花放在门口，像是对着白若卿说话，又像是对着自己喃喃自语：“我今天买了一束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花的名字叫做‘毋忘我’，就是不要忘记我的意思。”
他的声音顿住，有一种情绪被他完美的压制在了喉咙里：“别怕，我以后都不会伤害你了。”
他又怎么说得下去，给出这样毫无效力的保证，来对这个自己伤害了三年的女子做出承诺。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四五米罢了，江瑾年却有种预感，他担心，他同白若卿这一生，都困在这四五米的距离中，再也不能靠近，接近，甚至亲近。是江瑾年亲手画了一道通天河，里面是他同白若卿所有爱恨组成的沙粒，一点一点磨平了他的棱角，磨磋到今天，叫他再也不能硬起心肠，说出任何一句刻薄的话。心口之处，埋葬着白若卿过去对他所有的好，这些“好”从心房泵出，一点一滴的顺着动脉静脉，流到江瑾年的四肢百骸，瓦解了这么多年的仇恨。直到此刻，江瑾年方才承认，他爱白若卿。可床上的白若卿不懂，也不会再想去体悟江瑾年的一二心境。江瑾年不敢说出，下次再来看你这种话，他怕白若卿以为这是威胁，他低下身体，将那束毋忘我整理好，转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