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年推过来一杯水:“你从进门开始,双手交叉了12次,皱了8次眉头,我们的话题被你生硬的转移了五次,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简直要成为压弯池正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刻,池正竟感觉到了几分视死如归的滋味,他实在太了解江瑾年,假如江瑾年知道自己曾背着他做过这些事,哪怕是对他有益无害,也可能会损伤友谊。但他咬咬牙,终于开了口:“我前几天,接了秦姨的一个电话。”
江瑾年目光一凛:“她找你有什么事?”“呃……秦姨很关心你,她很关注你和白若卿的事……”池正尽量让整个事情听起来友好一些,但他很快发觉于事无补,江瑾年的表情比刚才还冷峻,所幸眉头没有皱起来,看来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池正心一横:“秦姨派了一个人回国处理这件事。人已经到了,我让她暂时到我家里住。”
“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一个局外人插手。”
果不其然,江瑾年的回答完全不出池正的预料。桌上的咖啡散发出诱人的苦香味儿,池正轻啜了一口,百无聊赖的搅动着咖啡匙:“我和她聊过,能够感觉出来她没什么恶意,估计只是想做一份合理的心理评估报告给秦姨交差。”
秦兰亭与江瑾年的关系不算太好,这并不是秘密。在池正的记忆里,秦兰亭算是因为工作忙错过孩子成长的典型了。对于秦兰亭来说,江瑾年几乎就是她完美人生成果中的一环,是名流太太们的谈资。而江瑾年,因为过于优秀,在父母亲情这方面就显得尤为可悲。因此,池正完全能理解江瑾年的冷漠与疏离,但庄秋水是无辜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家长权威的代理人,不得不来淌浑水。江瑾年已经看完了桌上的资料,但他头也不抬:“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出去吧,我下午的会议取消了。”
真是个聊天话题终结者啊,池正暗叹,他只好摊摊手站起身来:“我已经约了A市最好的心理医生,叫洛城,这个周三下午他想亲自见见白若卿。我们需不需要和苏嘉打个招呼。”
“不需要。”
江瑾年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稳若泰山的忽略着池正简直要别扭死了的表情。和一个这样的人打交道真需要耐心啊,池正腹诽,不过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洛城洗了一把脸,将泡沫均匀的涂在下巴,他热爱着生活,以及生命中的一切,包括工作,感情,等等。一个好的心理医生,必需得自己翻阅过内心巨大的藩篱,才能去开导别人。感受过太多痛苦,才能将病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他自觉没有那么伟大,现代人的心理问题大多琐碎,有些问题其实一开头根本不会影响生活,但人有的时候,就是被无休止的细节打败的。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涅磐重生的机会,有一部分人,他们选择了死亡,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