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来势汹汹的情况下,纪宛恬是绝不敢正面刚的,迅速合上嘴,僵硬地陪着笑脸,“少爷,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来了呀?”
陆灏临冷哼了声,目光牢牢地锁住她,眸底的巨浪滔天几乎要淹死她,“你觉得呢?对我大吼小叫就算了,还胆大包天地挂我电话,我要是不来立一下威,你还不骑到我头上来了?”
纪宛恬腰身被他紧紧抱住,再看看他绷得死紧的俊脸,不敢深究下去,忙识时务地转移话题,“那、那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这是她内心最大的疑惑,就他刚出现时那怡然自得的模样,完全跟个守株待兔的猎人似的,如果不是事先掌握了她行踪,不可能有这样的巧遇吧?陆灏临瞥了眼她放手机的口袋,非常干脆地坦白了,“我在你手机装了定位仪,不管你跑到哪个天涯海角,我都能马上把你揪出来。”
居然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按了定位仪!纪宛恬胸口憋得闷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弱弱地抗议道:“少爷,您这样做,是在侵犯我的隐私……”“隐私?”
陆灏临嗤笑了声,贴近她的耳垂,威胁的口吻丝丝入扣,“上了我的贼船,你还想要什么隐私?真当我的钱这么好赚么?”
他说话时有热气呼出,纪宛恬耳朵都被熏红了,绷紧神经战战兢兢地回,“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事实上,您的钱何止不好赚,简直困难重重,难如上九天!”
她否定得贼快,态度也格外诚恳,陆灏临瞪她半晌,脸色稍霁,薄唇微微勾起来,慢悠悠地问道:“纪宛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在指控我苛待你?”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却让人听的心里发颤,纪宛恬吞了吞口水,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哪敢呀,我、我的意思是,您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特别大方,特别公私分明,特别公正,合理,有理、有据……”她胡乱地奉承着,说到后面,实在是瞎掰不下去了,索性眼一闭,做出英勇就义的慷慨表情,“好吧!要杀要剐随便你了!反正十八年后我又是女汉子一条!”
说完后她就闭上嘴,默默地等待他更加严厉的惩罚或者作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意料中的动静却迟迟没有发生,她暗暗生疑,悄悄地先开一条眼缝望过去。陆灏临也在看她,漫天烟花的背景中,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脸上没了方才的嬉怒玩笑,变得深邃不可捉摸,叫人看不透心绪。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陆灏临抿抿唇,别开视线看向别处,也不回她话,只给她一个面无表情的侧颜。纪宛恬一阵莫名其妙的,正要在说点什么,忽然意识自己还被困在陆灏临的怀里,脸一红,忙挣扎着要脱离他的箍制。陆灏临却纹丝不动,依然故我地抱紧她。纪宛恬挣扎不开,只好可怜兮兮地求饶,“少爷,您行行好,这里是大众场合呢,您就先放开我吧?”
她倒不是担心引人注意,因为周围不乏约会的情侣,只要没喊救命,人家就当这是小俩口在玩闹,主要是她觉得心里别扭,被他这样抱着,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团火烤着,烤得她脸红耳赤浑身都不自在极了。陆灏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眸色清漠深邃,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等待是让人抓狂的,纪宛恬正要再次奋起反抗,冷不防地,她听到他开口,“那个男人是谁?”
这问题来得毫无征兆,纪宛恬被问得一懵,挣扎的动作随之停下来,抬眸对上他逼视的目光,“什么男人?”
陆灏临眸底闪过一抹寒光,松了一只手,扯了扯她的围巾,“别装傻,就刚刚那个,给你系围巾的。”
纪宛恬又是一呆,很快恍然过来,“哦,你是说寒哥哥吗?”
她叫得熟稔亲昵,陆灏临却听得格外刺耳,脸色唰地阴下来,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念着,“寒、哥、哥?”
纪宛恬看他脸色不对劲,直觉自己好像捅了什么马蜂窝,吓得噤声不敢接话了。陆灏临依依不饶,“说,他是你什么人?”
纪宛恬一顿,老实回道:“是我邻居家的哥哥。”
他挑高眉毛,明显不信的表情,“只是这样?”
纪宛恬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点点头。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陆灏临脸色稍霁,嘴上却仍是咄咄逼人,“既然只是个邻居,为什么他能给你带围巾?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吗?”
纪宛恬还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传统的人,哑了一哑,期期艾艾地辩道:“只是个围巾,应该没什么吧……”“什么叫没什么?”
陆灏临一听更来气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辩白,“围巾这种私人贴身用品,你以为谁都可以互相换着带吗?纪宛恬,你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纪宛恬本来觉得没什么的,被他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猛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多伤风败德恬不知耻的事,再多的争辩也变得苍白生硬,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羞愧地低下头不说话了。陆灏临瞧她这副样子,心里越发地烦躁,越发地看她脖子上的围巾不顺眼,劈手就去扯她的围巾,“这围巾丑死了,不许再带了!”
纪宛恬被抢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脖子一凉,等反应过来时,围巾已经落在他手里了,急得伸手就想去夺回来,“你干什么呀!这是别人的,待会我还要还回去呢!”
陆灏临迅速举高手,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攻击。两人身高差将近二十公分,纪宛恬脚尖踮成直线都够不到,气极地一跺脚,干脆使了吃奶的力气扯住他胳膊往下拉,就在碰到的一瞬间,陆灏临却忽然将围巾换到另外一只手,白白地让她的努力全打水漂。上蹦下跳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状,纪宛恬郁闷得都想打人了,气急败坏地怒道:“陆灏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陆灏临只是听,不答,勾着一边的嘴角,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他这么笑的时候,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纪宛恬看得心里毛毛的,本能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纪宛恬,”他忽然开口喊她的名字,嘴角含笑,音质却冷冽,让人不寒而栗,“还记得在你走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他说的话那么多,纪宛恬哪可能一一记住,秉着少说少错的道理,她决定保持沉默。陆灏临视线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缓缓地说道:“我有对你说,回到家不要跟人勾三搭四吧。”
他有说过这话吗?纪宛恬下意识回忆了一下,没想起什么,但这话着实不中听,搞得她好像是个浪女似的,不高兴地反驳道:“什么勾三搭四,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而且我们又没在交往,你没资格管……”“我”字她没说下去,因为陆灏临的眼神忽然变得阴冷可怖,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连带着周边的气压都变低了。纪宛恬僵硬地站在那,呼吸微滞,有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盯着她骤然发白的小脸,陆灏临忽然笑了,笑容温柔,伸手轻轻抚过她纤细的脖子,目光也一寸一寸地滑过指下经过的细腻肌肤,“以后,记得别让别的男人靠你太近,因为下一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控制自己。”
短短几句话,清晰而明白地宣告了他的独占权。纪宛恬呆呆地望着他,好半响都没缓过来。陆灏临和她对视片刻,眼光又飘开去,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坐在广场那边的凌寒,恩赐般地开口道:“今天我就暂时放过你,明天记得准时过来报道。”
纪宛恬猛地回过魂,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警惕地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春假提前结束了。”
陆灏临嘴角微翘,冲着她笑得十分好看,“记住明天按时过来请安,否则,你这个月的薪水就别想了。”
纪宛恬眼睛张大,过得半响,她深吸了口气,认命地应下来,“知道了。”
如愿得到想要的答案,陆灏临心情顺畅了不少,上前两步,将自己的米色围巾解开,密密实实地圈住她的脖子,而后将凌寒那条交到她手中,很勉强地说道:“记住,没有下一次。”
纪宛恬没说话,眼眸垂下,暗暗地捏紧了凌寒的围巾。这一耽搁,回去就有点晚了。凌寒迟迟等不到纪宛恬回来,又看着四周人群涌动,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起身正想去找人时,就看到纪宛恬低着头从不远处走过来。他迎上去,笑着问道:“说好的烧烤呢?怎么空手回来了?”
纪宛恬不好照实搬,将背在身后的围巾递过去,心虚地解释道:“我看着人多就放弃去逛附近的摊子了……这是你的围巾,谢谢你。”
听她这么一说,凌寒才注意到她围了条新的围巾,伸手接过来,垂眸注视半响,开玩笑地问道:“宛恬,你该不会是为了还我围巾,特意去买了条新的吧?”
纪宛恬不知该怎么回,就含糊地笑了笑,由着他这么认为了。